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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泄了密,又安排了这一出戏?他一时还想不清楚,只觉得周遭每一个人好像都在嘲笑他一般,每一张脸都带着阴险的表情,尤其是他的那些哥哥,似乎在交头接耳,又不怀好意地看向他。
胡亥藏在袖下得手不自觉攥紧成了拳,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算计他,加害他的人全部杀掉。
嬴政这边,跟随带路的庶人走了不到十里路,来到终南山脚处,头顶绿木参天,兼有流水潺潺,山路隐藏在杂草之下,可见不常有人在这里走动。
嬴政勒步下马,步行上山,便侧过头对赵高说:“住在其间的可真是阿靖?”
当然是,怎么会不是。
赵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阿靖已死,陛下节哀。
此处住得可能只是山野女子……”
然而在这一片清幽之间,忽然响起了筑声,与流水之声相和,天上的云也似乎为这琴声而止住了脚步,树叶沙沙,嬴政讶然抬头,见在树枝掩映之间,有几间房子,声音就是从房里传出来的。
庶人说道:“小人就是在这里遇上靖夫人的。
她一般只在楼上击筑,甚少下楼;还有,她似乎格外畏火,晚上也从来不传灯。”
这话都是蒙嘉让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只要他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始皇便不会有疑心。
果然,听闻这话,嬴政侧转身欲嘱咐郎中令,但文武百官都没有跟随前来,他只得对赵高说:“去年宫室失火的事情,去给朕查清楚。”
嬴政甚至嫌随从的侍卫们脚步太慢,推开他们,快步走上山道,至小楼跟前,门是虚掩的,琴声从楼上阵阵传来,他推门进去,也不顾赵高在身后喊“陛下当心有埋伏刺客”
,便直奔楼梯而去。
楼中除了瑾娘,再无第二人,那些侍女听闻动静,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们是授命于胡亥要保护瑾娘,但当今天子带着五十禁卫军气势汹汹就来了,惊慌之下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瑾娘却也不慌,心中冷笑着,手下依然击筑不停,让荷华带着其余侍女从后门离开,很快,屋内就只剩瑾娘一人了。
高渐离,谁说今生再无缘相见,我一定要见你,就算是告别,也要在你我都活着的时候告别。
嬴政走上楼时,瑾娘堪堪击完最后一个音。
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竹板,抬头向嬴政望过去。
她先前特意打扮了一番,目如江水横波,朱砂点染双唇,眉眼一如当年冀阙中击筑人。
她只定定看着嬴政,并不说话,仿佛也是被这不速之客突然吓到了一般。
“你是阿靖?”
嬴政快步走到她面前,跪坐在她的对面。
瑾娘将脸躲向一边,嬴政扣住她的下颚,让瑾娘看着自己,“你是阿靖。
朕一直没有忘了你。
告诉朕,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先不要跟朕说,朕知道你还活着就好。”
他的手在瑾娘脸颊上抚着,好像要确认瑾娘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随风而逝的鬼魂。
他的手依然如记忆中带着凉意,仿佛永远都无法暖起来一般。
他把瑾娘面前的筑推到一边,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头顶响起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的喃喃低语:“阿靖,瑾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傻……”
在驰道上等候的众人一直等到黄昏时,才见始皇驱马过来。
他的怀中抱着一名女子,赵高跟随其后,手中捧着筑。
公子和百官都伸着脖子去看,想要一睹这名“仙女”
的容貌,可惜天色太暗,也看不清什么来,便相互之间低声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有胡亥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又是害怕又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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