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在我眼前织成一片茫茫碧青,茜草色的锦绣若即若离地拂过我的脸,喉咙里剩下的一点儿空气都快被挤出来,可他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打算。
碧青的江水与紫红的锦袍逐渐在我眼前混杂成五彩斑斓的色片,唯一清晰的是他琉璃珠子样的眼睛,浮在不远处袖手旁观地看着我苦苦挣扎。
握住喉咙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松落下来,我又想笑了,在他面前我从来不愿表现出一丝软弱。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从容不迫。
他冷然对视的眸子突然惊惶无措了起来,隔着几尺的江水似乎很焦急地在朝我喊着什么,这人真是傻了水里说话我怎么听的到呢?在他抓住我的胳膊时,冲破水面射来的箭也噗得声插进了我腿上,鲜血染红了江水。
原来我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箭射死的啊……
“辛衍,不准闭眼。
你给我清醒点!”
他压抑的咆哮一顿一顿地刺激着我的快麻木的神经,继而他发出声闷哼,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口齿不清道:“阿衍,阿衍……”
喊得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用力,几乎,几乎让我联想到了一个词——刻骨铭心。
我神智很不清醒,竟然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云溯眼眶红了。
他哭了,他怎么会哭了呢?我死了他应该很开心才是,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终于报仇了应该很开心才是啊……
腹部被人使劲一压,积在腹腔里的水被迫吐了出来,新鲜湿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里,重获新生的我贪婪地呼吸着。
“阿衍,你感觉还好么?”
云溯轻拍着我的背小心翼翼地问。
我虚弱地瞧向他,眼睛有点花对了好几次才对准他的眼睛,咧嘴一笑:“我饿了。”
“……”
从小到大这么大的阵仗我还是第一见到,有次游学回来的方晋嘲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次我没有打他因为我觉得他说的实话,但是我很淡定地对他说:“嘲讽公主是对皇室的大不敬,要被阉了做太监的。”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嘲笑过我了。
一想起方晋,胸口某处揪着隐隐作痛起来。
将就着拧了拧衣服的云溯抬起脸要说些什么,看见我的脸色沉了沉眼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这一说,我才迟钝地感觉到了腿上的箭伤,那一箭贯穿过我的小腿,箭尾的羽毛堪堪露在外面。
一动我就深吸了口气,咬紧着牙关才没叫出声来。
云溯好像又不高兴了,但这时候他和我一样狼狈,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他托住我的腰一把抱起我,即便是落了水走起来路来依旧风度翩然,只是步子微微不稳,抱着我的手臂也有些力虚。
“我们这是在哪?”
为了转移腿伤的注意力,我忍着痛挤出一句话来。
他道:“连日降雨让秦河水暴涨,我们被冲到秦河下游了。”
向四周略一打看,接着道:“看地形应该是到了与江州毗邻的徵州了。”
“徵州?就是那个以神仙名字命名的州府?”
我颇起了些兴致。
“我怎么听说是以一个妖怪的名字命名的?”
云溯难得与我有了共同话题,许是泡水里泡久了嘴唇和敷了粉一样白。
我瞪大眼睛:“啊?妖怪?”
他兴是觉得我这表情很滑稽,好笑道:“是啊,妖怪。”
他浅得近乎透明的眸子染上隐晦的夜色:“听闻在很久以前天上的天帝爱上了一个妖精,但仙妖殊途,最后妖精散尽了修为化成天地一缕清风而去。
天帝思念妻子,就给她居住地方改了名字,就是现在的徵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