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忽然一声尖娇吆喝,钝地便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却见小院内红袄绿裙,汤汤水水进进出出,人人都拿眼睛横她,就好似她成了一个千古罪人。
正兀自恍惚着,分不出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才是那梦,张二婶子便颠着小脚把她领走了。
大夫人的福穗院比沈砚青的竹岚院大上二倍,红廊画柱,端庄大气,装饰得很是派头。
小桃红进去的时候,李氏手上正端着一碗鸡汤不紧不慢喝着,见小桃红站着不动,便弯起眉头对她笑了一笑“你来了,请坐吧。”
语气不轻不重,举止间自有一番不可逾越的气势。
小桃红帕子一紧,默默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又或者是一种侥幸的祈盼怕不是那个家伙当真瘫了呢。
瘫了更好。
她情愿伺候一个瘫子,也不要应付一只鬼面狐狸。
内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李氏一双细长眼睛将小桃红上下打量,末了落在她娇满的前胸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都说南边的水养人,起来模样儿倒是极好。
不怪我们砚青连着两夜宿在你房里,怕是头一遭见到你这样的,对你新鲜着呢。
绿箩,给搬张凳子。”
没想到李氏口气竟然这般平和,小桃红有些摸不着思绪,只淡淡福了福身子“谢夫人。”
那厢丫头端来软凳,她便就着凳面做了个侧边,虚浮浮的,抓不着根底。
李氏在眼中,晓得这是个服软不吃硬的,心里便生出些许计较。
挥挥手让张二婶子去门外等着,又道“你可知,从前那两位奶奶生得也是极好的,他却从不曾宿过她们屋里,只是睡着房么”
小桃红摇摇头“鸾枝不晓得。”
李氏叹了口气“可见他还是喜欢你的我们砚青自小性情冷淡,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嫁进沈府这二十年,还是头一遭见到他这样发火。
听说这会儿连药也不肯吃,把我们老太太气得只是喘气儿。
左右这里没有旁人,你便只将我当做自己的母亲,和我交交底儿,昨晚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
“都是我的错,请夫人尽管责罚。”
小桃红绞着帕子不肯回答,晓得多说无益,更加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回忆昨晚的任何细节。
李氏斜眼瞄着,见新娘子小唇儿红红肿肿,雪白颈项上依稀有暗红吻痕,来昨夜砚青必然没少“欺负”
她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从前的两个女人对他那般好,他愣是一回都没破过戒。
李氏的心中便越发不踏实了。
只当小桃红是雏儿羞涩,便加重了语气试探道“瞧你这丫头,我方才可有哪句话怪了你半分么不过是提醒你,既进了我们沈家的门,就该守我们沈家的规矩,不兴有哪个特殊。
你再是不喜欢他,他也是你丈夫、是你的天,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你就断没有拒绝他的道理。”
“我没有不肯我都随他,是他自己不要。”
小桃红咬着嘴唇,双手紧扣在膝盖上,逼自己面不改色。
这天煞的身份,是比那窑姐儿也好不了多少的妾,卑微如蝼蚁,身子也不由人。
“既然肯,那怎的还把他半夜从屋子里气出来”
李氏的声音低下来,一错不错地盯住小桃红“我听桂婆子说,早先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回到了关键时候就闹翻。
我且问你,你可是嫌我们砚青身体不好、不来事儿么”
那眼神尖利,直得小桃红就好像不着寸缕站在人前一般,连女儿家家最秘密的地方都不能自己做主。
小桃红忽地抬起下颌“夫人放心,少爷原是好好的做妾的本分鸾枝都晓得,断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平白给大人们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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