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三,你起来吧。”
绛绡听话起身。
文迎儿看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态度,眼下确实没有必要多说话,或者扮可怜给她看,只需要认真地听她的吩咐,做好她本分便可以了。
既然提到了文家,文迎儿也在思索。
如果真的被出妻之后,她要回文家吗?文家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不符,父母与姐姐看上去既陌生又没什么情意,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不在家中长大么?
她倒是想起那日在文家与李氏、文拂樱说话时,她们说她这些年是养在京中的香庵,于是倒想尽快去香庵看一看,兴许能回忆起更多事情来。
到了晚上三更时,人都已经尽皆睡下,冯君突然来了。
也不管宾客有没有睡下,便直闯院落,着了家丁丫鬟将门都给打开,让丫鬟把文迎儿叫醒。
她独个坐在门外石桌前的石墩上等着。
文迎儿被推搡起床,只随便给她头上扔来一件衣裳,便将她拉了出去。
她心里有些准备,但被粗鲁对待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轰地一声炸开来。
她不是第一次被这么从床上拖出来了。
上一次是寒冷的冬夜,石板冰冷冷地,她与她记忆中的大姐姐抱在一起取暖。
那个大姐姐到底在哪儿,又到底是谁?她的头已经许久没再疼过了。
“这个家是你当么,你想叫人来便叫人来,你怎么不让他住在你房里?”
冯君咄咄逼人,手握成拳头敲在石桌上。
月凝在她旁边站着,也蛮横地仰着鼻孔出气。
文迎儿忍着头痛抬头看,仿佛忆起当时她们也是这样跪在别人脚底,黑靴子上销金的云纹……
“官家,官家啊……”
大姐姐在她旁边颤抖着声音向远处高喊,可还是被那云纹黑靴的人拖远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
绛绡察觉文迎儿状态不对,知道她一定是头疼病犯了,急忙跪扶着她与冯君对峙:“大姐儿这是又哪一出?二哥刚走,你就来逞威风,你当真是觉得二哥不会对你发火么?”
冯君哼一声,“发火?他有什么资格与我发火?”
绛绡看见霜小正在后面躲着,于是给她一个眼神。
霜小会意,便往夫人那里去了。
文迎儿捂着头稳了稳心神,倒是笑了出来,“我得感谢你,我现在想起了好多东西。
若不然你再让人打我几棍,兴许我还能想起更多来。”
“官家,官家啊……”
文迎儿咀嚼着刚才想起的这句话,这是她从清醒到现在唯一忆起的一个“名字”
。
冯君正要讽她,书房的门吱呀一响,那孔慈已经穿着得当站在了门口。
冯君立即起身:“你是孔慈。”
冯君是知道此人的,她这么动怒,也是因为此人。
孔慈在她爹死后,也同冯熙一般做了那阉人管通的狗腿,没有为他爹的冤情说过一句话。
后来跟着阉人四处征战,在江南杀了不少百姓,总算被革职了。
从冯君对战事与政局的浅薄理解上,他与冯熙都是阉人的□□走狗,是赢不得她尊重的。
这样的人进冯家的门,是对死去父兄的侮辱。
“正是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