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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哥舒翰的六十万大军是怎么败的,”
裴昀转过身去,高大的背影几乎遮住了日光,“潼关失守,并非败在士气,而是败在心浮气躁。
如果不能战胜,就只能拖延,睢阳守一日,就是胜一日,睢阳守一城,就是守天下。”
“你究竟——”
张巡愕然脱口而出……手心尽是劫后余生的冷汗,眼前的战局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有些悚然……仿佛身在万丈悬崖的山巅,有人白衣负手,将群山指给他看。
站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不等张巡回过神来,副将南霁云心急火燎地掀开营帐帘子:“张御史!
守城的床弩出了毛病,将士们都不会修,还是要找白侍卫——”
“知道了。”
张巡适时打断了副将的话,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还未开口,却听裴昀头也不回地说:“你见过我未婚妻,而且还受过她的恩惠——为何说谎?”
张巡错愕地张了张嘴,但对方并不给他继续编造的机会,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她打造的兵器,我全都认得。
“夜里城中有敲击声,那是打铁的声音;刚才走上城墙,我更加确定。
她打造的轻型“拒马”
,能灵活地移动,拒马上的刀尖能恰到好处地刺破骑兵的马掌,令敌军人仰马翻;她锻造的床弩,能发出十尺长箭,射到四百步开外——她若不在城中,谁给你这些武器?”
四周安静,张巡良久无言以对。
这些兵器,是守城最坚固的壁垒;替他打造这些兵器的人,是他能守城至今的最大助力。
几百场仗,无数奇兵利器,都出自那个女子之手。
“兵器的确是一位女子给我的。”
冷汗从张巡脸上流下来,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见她!”
四
古木参天,树下绿意四溅。
打铁的熔炉散发着热力,女子身姿亭亭,露出雪白丰腴的手臂,有节奏地打铁,一下又一下,火星四溅。
“静思……?”
裴昀的声音微微发颤,难掩心绪起伏的急切。
听到脚步声,女子回过头来,一张陌生而似曾相识的面孔。
不是静思。
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竟是张巡身边那个戴手套的俊秀“侍卫”
!
只不过那时她穿着士兵的衣服,娉婷身形裹在铠甲之中。
烈日之下,只听张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娥是个奇女子,她在睢阳帮我良多,不愿别人知道她的身份,我也就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并非有心欺瞒。”
不是静思。
竟然不是静思……裴昀的脑子里有些乱,连日来的疲惫突然袭上心头,他直觉地知道,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走过万水千山,他只差一点就可以见到她,但这最后的阻碍,却仿佛比之前的所有艰难险阻还要棘手焚心。
从火炉里散逸出的热气包裹着裴昀周身,突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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