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顾菀微微有些愣住。
常嬷嬷及时去偏厅门口站着。
再抬眼时,康阳郡主有些灰白的面庞映入顾菀眼底:“母妃与我半月前得到消息,皇后娘娘想求得皇上圣旨,将我指给太子作正妃。
原先我和母妃不以为然,直到见太子去景州坐镇和李太师病重之事,才重新重视起来。”
稍稍喘一口气,康阳郡主接着小声道:“景州那边太子坐镇不过是虚名,实际由徐将军指挥,解决山匪之患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李太师是李丞相之父,亦是李皇后的祖父,有一品虚爵,自然也有死前上最后一本折子的权利,但李氏年轻一辈的男子,要么已有官位,要么还未到年龄。”
话说到这,顾菀也就明白了过来:皇后想让康阳郡主做太子妃,看中的就是靖北王府手中的兵权。
可这样一来,就是让靖北王府架在了权力的火堆之上,给予皇上无穷的猜忌和威胁。
所以一开始不以为然,是因为知晓皇上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李太师官高病重,族中并无男子可推荐为荫官,极有可能将为太子择取家世好的太子妃放到最后的折子上头,加上太子带了平定山匪的功劳回来……情况并不算妙。
撇去这些朝堂之事不谈,只看太子的品行,就绝对配不上康阳郡主。
“莞娘,皇上虽然嘴上不说,我却知道,他一直是忌惮靖北王府的。
惟有利用姻亲,才能稍缓猜忌。”
靖北王妃握着顾菀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接着轻声道:“我早就知道,屿儿和宝儿至少要有一个和王室结亲,可宝儿的夫君决不能是太子!”
“你要是接受了品阶与封地,在皇上心中就是大半个靖北王府的女儿了,你又与肃王结亲……宝儿的婚事也就能暂缓一些了。”
起码会缓上一两年,否则出了两位接连和靖北王府相关的皇子妃,岂非是太显赫了?
与此同时,顾菀想得更深了些:王妃与郡主说的都是实话,但并非没有解决的法子。
此番与她说这些话,有六七成都是想劝她接下这份感谢之礼。
“母妃与姐姐都这样说,莞娘也不好再说旁的了。”
顾菀长呼一口气,应了下来:“只能感谢母妃与姐姐,往后定将视作骨血亲人。”
见王妃和郡主双双愣住,顾菀便抿唇道:“莞娘提前改口了,还请不要告诉太后娘娘。”
“不过,母妃与姐姐放心,永福公主的事情尚有影响,太子的婚事应当不会那么快的。”
顾菀软声安慰着,心头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顾莲,她的好嫡姐,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嫁给太子么。
*
谢锦安在御书房给皇上打了一个时辰的下手,走的时候手中拿了三道明黄的圣旨。
一道是赐婚圣旨,一道赐封圣旨,还有一道是处置永福公主的圣旨。
为着不破坏好心情,谢锦安先去了凤仪宫宣读永福公主相关的圣旨。
彼时皇后应付完前来领取宫务的淑妃德妃,正卸了面妆准备歇息,并派人送银两去公主府打点。
见谢锦安携了圣旨过来,只能不情不愿地在他身前跪下接旨。
谢锦安轻笑一声,用朗朗清声、不紧不慢地宣读圣旨:“……做出以上种种,罪无可赦。
朕念及永福公主年纪尚轻、诚心悔过,从轻罚过:着,收永福公主所有封地,罚俸十年以济百姓,禁足一年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
只留永福公主的封号。
“父皇的确是对永福疼爱。”
谢锦安含笑的桃花眸望向容色青白、勉力支撑的皇后:“上一个卖官鬻爵的,儿臣记得是抄家流放、永不入京呢。”
说罢,他弯腰,将圣旨塞进皇后手中,眸光在那一瞬化作惟有皇后可见的利刃:“母后可要拿好圣旨,不然便是对父皇不敬呢。”
在皇后浑身一哆嗦的功夫,谢锦安的清隽背影已然远去。
他没空在这儿看皇后失态的模样,要先赶去寿康宫,接了皇祖母赐婚的懿旨,他才能安心。
罗公公在后面追得步履匆匆,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知道肃王殿下有喜事激动,只请体谅体谅比皇上还要大几岁的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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