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妙想了片刻,忧虑地点点头:“是不是因为他阿父的原因?”
“不。”
费秀轻轻摇,道:“或许有部分原因,但绝不是全部。
这两个月,辟疾不只是呆,还常常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
费秀开始一一历数起来:她经常看见辟疾在家里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可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她和来福他们家长里短地聊天,辟疾就会神出鬼没一般地突然站在旁边,什么也不说;最奇怪的是有一次,她甚至在半夜散步时,看见辟疾悄悄溜进祠堂,好久才出来,但等她进祠堂去看,现祠堂里什么都没有丢。
听完后,张希妙一言不,她对刘羡的行为也感到由衷的茫然。
在母亲心中,孩子是永远不成熟和幼稚的,是需要自己来呵护的,他的一切都似乎是本能的躁动和无知的冲动,不需要多加关注。
只有孩子明确地开始表示意见和反抗后,母亲才会后知后觉地现:原来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种现又常常为她们遗忘。
但在眼下,希妙无法忽视这个问题,为了辟疾更好地成长,她也必须想出一些方法来。
对此,寡嫂费秀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辟疾已经六岁了,你当和二郎商量一下,也该给辟疾找个蒙的老师了。”
老师?张希妙听了一愣,但随即又觉得有理:暂且不论刘羡如今的奇怪行迹,对于孩子来说,好的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孟母三迁,就是因为搬到了学堂附近,才使得孟子向学懂礼。
而如果还让刘羡待在安乐公府里,耳濡目染刘恂的所作所为,确实说不上适合。
只是希妙却感到一阵纠结和难舍。
在母亲心中,孩子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很早之前,她就想象孩子离开自己去生活的模样,并由衷地在心中祝福。
但现在真到了让孩子蒙的时候,她却又感到些许害怕:孩子的智慧在与日俱增,不日就将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可现实的困境却没有改变,到那时,辟疾学会审视父母,审视自己出生的家庭,他会不会心生怨怼呢?
辞别费秀后,张希妙在走廊里凝视着竹笋,又想:孩子就和竹笋一样,看似脆弱,可实际上却极为坚强地茁壮成长,每一次再见,都和上一次大不相同,在你还来不及注意的时候,他已然蔚为可观了。
她不正是希望辟疾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有些时候,人是脆弱的,但有些时候,人也是无所不能的,希妙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第二种人。
张希妙打定主意后,直接去敲响了刘瑶的门。
“弟妹怎么来了?”
刘瑶开门后看见,非常惊讶。
作为家中长兄,他和刘恂关系虽好,但还很少私底下与希妙交流,故而见面后,一时也猜不到来意。
不过还是将希妙迎进来,并吩咐妻子王芝去倒杯蜜水来。
二嫂王芝哼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应,这令刘瑶有些尴尬。
但希妙心里倒也通透:原本这安乐公的位置原属于二兄刘瑶,只是老安乐公偏爱丈夫,才违例传给了刘恂,刘瑶虽从来不提,二嫂却是耿耿于怀的。
故而她全当无事生,默默入席道:“二兄现在忙吗?”
“我一个著作郎,也就是抄抄公文,整理典籍,有什么忙的?”
刘瑶笑道,“弟妹若有事,但说无妨。”
“也不是别的,辟疾已经六岁了,该给他习字蒙了。
就想请教二兄,怎么安排合适?”
“喔。”
刘瑶恍然,他遥看了一眼东厢,随即明白了希妙的苦恼:眼下她无法和刘恂商议,也只能请自己帮忙了。
“你来得其实正好,今年陛下刚刚在太学左侧设立了国子学,专门负责教导京师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女,国子学的博士我也很熟悉,是曹志曹允恭,他为人清正,笃行履素,达学通识,等我明天去和他打个招呼,过几日就把辟疾送进去,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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