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声脆响,继而眼前一黑一暗,回过神来时她已被神明的术法撵至门外。
哐当。
殿门在她眼前合拢。
这真的是那个在她彻夜不归时,甘愿提灯等到天明也毫无怨言的殷无渡吗?
晏琳琅双臂环胸,望着紧闭的门缝许久,日常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听到晏琳琅的远去,寝宫内的殷无渡缓缓睁开了眼。
他没有告诉晏琳琅,方才被天道之眼困于九天时,他的确做了个短暂的噩梦。
神明不会做梦,今日是个例外。
梦里有呼啸的风雪,昆仑群山如冰冷的巨人矗立,审视他如渺小蝼蚁。
他孤身而立,脚下有一柄断裂的黑剑,还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纤细身影……
这不是他成神后的记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许是这间房过于安逸舒坦,又许是屋内的熏香搅乱了他的心神。
紫电在耳边怒吼,玄冰已冻住他的半截身躯,似乎要将他的桀骜彻底封存。
就在此时,一丝柔淡的温暖裹住了他的手掌。
那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指节攀爬,驱散满身寒气,唤醒了他的神识。
待他归位醒来,便见那少女正握着他的手坐在床沿,满眼的担忧。
真是好笑,她担心什么呢?神明又不会死,她那残存的一点灵力输送进来,无异于滴水汇入汪洋,掀不起半点波澜。
但他笑不出来。
殷无渡抬起修竹般匀称霜白的手掌,举至眼前,迎着靡丽的烛火前后照了照,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作为一个未突破天劫的逍遥境女修,她对神明的影响似乎太多了些,这着实不正常。
殷无渡需得弄明白,这期间,她到底使了些什么手段。
想着,他下床撩开垂纱,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的摆设,试图找出让他心生梦魇的根源所在。
满室珠玑灿然,灯影软香,处处彰显一位金枝玉叶的尊贵不凡。
殷无渡拂袖打开那排鎏金的衣柜,只见无数绫罗仙裙、珠宝饰整齐排列,款式之多、花样之丰,令人目不暇接。
他行至最前端,两指挑出一件藕荷色的心衣。
似是好奇这种没有袖子只有两根吊带的衣物如何穿戴,他将那片少得可怜的布料拎至自己身前比了比,而后索然无味地丢回柜中。
女人的东西真是奇怪,搞不懂。
殷无渡隔空拂灭烛火,身形嵌在夜色中,模糊难辨。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尽快突破白玉京。
……
饮露宫多的是琼楼玉宇。
晏琳琅另挑了间明亮雅致的暖阁做寝室,点缀神仙锦和灵虚纱,给自己重新做了个柔软舒适的窝,一觉安眠到天亮。
她下榻先拧一把木鱼代磕,梆梆梆上缴功德,便开始一日的忙碌。
如今各司空缺职位已基本补上,当务之急是要拨乱反正,废除夜弥天暗中增设的各项苛捐杂税,各处租金商税下调至先前水准。
仙门百家的赋税制度由来已久。
随着八百年前最后一个人族皇朝覆灭,刀戈不止,裂土分疆,生民煎熬。
于是在长达百年的混战中,仙门百家拔地而起,取代皇朝划地而治,自立为王。
其中昆仑仙宗巍峨矗立魁,仙门百家唯其马是瞻。
在这个人人以修仙为荣的时代,普通凡人跌落底层,成为了比蝼蚁更不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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