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姥姥在炕上坐,小桌儿摆着果盒儿,秀枫、李瓶儿陪着吃酒。
连忙唱了喏。
秀枫说:“我好意教你来吃酒儿,你怎的张致不来?就吊了造化了?”
努了个嘴儿,教春梅:“拿宽杯儿来,筛与你姐夫吃。”
敬济把寻的衣服放在炕上,坐下。
春梅做定科范,取了个茶瓯子,流沿边斟上,递与他。
慌的敬济说道:“五娘赐我,宁可吃两小钟儿罢。
外边铺子里许多人等着要衣裳。”
秀枫道:“教他等着去,我偏教你吃这一大钟,那小钟子刁刁的不耐烦。”
蔺姥姥道:“只教哥哥吃这一钟罢,只怕他买卖事忙。”
秀枫道:“你信他!
有什么忙!
吃好少酒儿,金漆桶子吃到第二道箍上。”
那敬济笑着拿酒来,刚呷了两口。
蔺姥姥叫春梅:“姐姐,你拿箸儿与哥哥。
教他吃寡酒?”
春梅也不拿箸,故意殴他,向攒盒内取了两个核桃递与他。
那敬济接过来道:“你敢笑话我就禁不开他?”
于是放在牙上只一磕,咬碎了下酒。
蔺姥姥道:“还是小后生家,好口牙。
相老身,东西儿硬些就吃不得。”
敬济道:“儿子世上有两椿儿──鹅卵石、牛犄角──吃不得罢了。”
秀枫见他吃了那钟酒,教春梅再斟上一钟儿,说:“头一钟是我的了。
你姥姥和六娘不是人么?也不教你吃多,只吃三瓯子,饶了你罢。”
敬济道:“五娘可怜见儿子来,真吃不得了。
此这一钟,恐怕脸红,惹爹见怪。”
秀枫道:“你也怕你爹?我说你不怕他。
你爹今日往那里吃酒去了?”
敬济道:“后晌往吴驿丞家吃酒,如今在对门乔大户房子里看收拾哩。”
秀枫问:“乔大户家昨日搬了去,咱今日怎不与他送茶?”
敬济道:“今早送茶去了。”
李瓶儿问:“他家搬到那里住去了?”
敬济道:“他在东大街上使了一千二百银子,买了所好不大的房子,与咱家房子差不多儿,门面七间,到底五层。”
说话之间,敬济捏着鼻子又挨了一钟,趁秀枫眼错,得手拿着衣服往外一溜烟跑了。
迎春道:“娘你看,姐夫忘记钥匙去了。”
那秀枫取过来坐在身底下,向李瓶儿道:“等他来寻,你每且不要说,等我奈何他一回儿才与他。”
蔺姥姥道:“姐姐与他罢了,又奈何他怎的。”
那敬济走到铺子里,袖内摸摸,不见钥匙,一直走到李瓶儿房里寻。
秀枫道:“谁见你什么钥匙,你管着什么来?放在那里,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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