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杨提督书礼,转求内阁蔡太师柬帖下与开封府杨府尹。
这府尹名唤杨时,别号龟山,乃陕西弘农县人氏,由癸未进士升大理寺卿,今推开封府尹,极是清廉。
况蔡太师是他旧时座主,杨戬又是当道时臣,如何不做分上!
当日,杨府尹升厅,监中提出花子虚来,一干人上厅跪下,审问他家财下落。
此时花子虚已有贾璎捎书知会了,口口只说:“自从老公公死了,送念经,都花费了。
止有宅舍两所、庄田一处见在,其余床帐家伙物件,俱被族人分散一空。”
杨府尹道:“你们内官家财,无可稽考,得之易,失之易。
既是花费无存,批仰清河县委官将花太监住宅二所、庄田一处,估价变卖,分给花子由等三人回缴。”
花子由等又上前跪禀,还要监追子虚,要别项银两。
被杨府尹大怒,都喝下来,说道:“你这厮少打!
当初你那内相一死之时,你每不告做甚么来?如今事情已往,又来骚扰。”
于是把花子虚一下儿也没打,批了一道公文,押清河县前来估计庄宅,不在话下。
来保打听这消息,星夜回来,报知贾璎。
贾璎听见分上准了,放出花子虚来家,满心欢喜。
这里李瓶儿请过贾璎去计议,要叫贾璎拿几两银子,买了这所住的宅子:“到明日,奴不久也是你的人了。”
贾璎归家与吴月娘商议。
月娘道:“你若要他这房子,恐怕他汉子一时生起疑心来,怎了?”
贾璎听记在心。
那消几日,花子虚来家,清河县委下乐县丞丈估:太监大宅一所,坐落大街安庆坊,值银七百两,卖与王皇亲为业;南门外庄田一处,值银六百五十两,卖与守备周秀为业。
止有住居小宅,值银五百四十两,因在贾璎紧隔壁,没人敢买。
花子虚再三使人来说,贾璎只推没银子,不肯上帐。
县中紧等要回文书,李瓶儿急了,暗暗使冯妈妈来对贾璎说,教拿他寄放的银子兑五百四十两买了罢。
这贾璎方才依允。
当官交兑了银两,花子由都画了字。
连夜做文书回了上司,共该银一千八百九十五两,三人均分讫。
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没分的丝毫,把银两、房舍、庄田又没了,两箱内三千两大元宝又不见踪影,心中甚是焦躁。
因问李瓶儿查算贾璎使用银两下落,今还剩多少,好凑着买房子。
反吃妇人整骂了四五日,骂道:“呸!
魉魉混沌,你成日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只当被人弄成圈套,拿在牢里,使将人来教我寻人情。
奴是个女妇人家,大门边儿也没走,晓得甚么?认得何人?那里寻人情?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替你添羞脸,到处求爹爹告奶奶。
多亏了隔壁贾大官人,看日前相交之情,大冷天,刮得那黄风黑风,使了家下人往东京去,替你把事儿干得停停当当的。
你今日了毕官司,两脚站在平川地,得命思财,疮好忘痛,来家到问老婆找起后帐儿来了,还说有也没有。
你写来的帖子现在,没你的手字儿,我擅自拿出你的银子寻人情,抵盗与人便难了!”
花子虚道:“可知是我的帖子来说,实指望还剩下些,咱凑着买房子过日子。”
妇人道:“呸!
浊蠢才!
我不好骂你的。
你早仔细好来,咊头儿上不算计,圈底儿下却算计。
千也说使多了,万也说使多了,你那三千两银子能到的那里?蔡太师、杨提督好小食肠儿!
不是恁大人情,平白拿了你一场,当官蒿条儿也没曾打在你这忘八身上,好好儿放出来,教你在家里恁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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