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叫的是本命本姓,难得唤的是大名。
凌翌缓声答:“我在。”
话落,室内只有一片极静的沉默。
夕阳渐移,天色从窗口照了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他面上还保持着一百年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老去的变化,连同心境也是。
薄雾缭绕,满室蒸腾。
凌翌低头看了看泡得皱起的指节:“一觉醒来,我记得的事情不多,回答的话很有可能让你失望。”
呼吸和水汽蒸腾在一起,空气粘稠得像是一片搅不开的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传来了水面滑动的声音。
谢危楼问他:“你还记得什么。”
……他当然还记得很重要的事。
对视间,凌翌收起手,指节上的水顺着臂膀缓缓往下流,那道流水又缠绕过他的臂膀,徐徐转过了手肘、小臂、手腕、指节。
一见到谢危楼就能想起来。
水流从凌翌臂膀淌了下去,像极了某个雨夜。
他记得,他做公子很多年,后来家族破落,和谢危楼一起被赶出了上九界。
寻常修士在别的地域立足很难,出幻境会被人抢东西,也很容易死在各种陷阱里。
修真界有一种烟草叫镜花水月。
它必须放在烟斗里抽,最大的效用是镇痛,抽它的时候能短暂地产生出一段幻象。
幻象这效用因人而异,日思夜想久了,幻象扎根越深,所以在修真界它也成为了部分人的禁药。
镜花水月不好抽,入口的时候也呛得很,嗓子里就像被塞满了稻草,入口除了镇痛的效果,压根就不想再来第二口。
他和谢危楼从幻境中摔打出来总是很疼,没有额外的灵石买外伤药,只能靠镜花水月硬撑过去。
只是在那个雨夜,他实在太没有经验,在毒株上的蛊虫不能碰,他为了拔一株仙草,直接用手拿了虫子,结果那只蛊虫咬了他。
刹那间,满身忍不住的刺痛和热意就发作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能忍,假装没什么事地找谢危楼去汇合,但那股跗骨难耐的热像入了骨髓,让他差点要发疯。
最后,他和谢危楼被迫草草找了一个山洞。
凌翌抗拒了很多次,他拒绝谢危楼为了他做这样的事。
谢危楼有他的骄傲,而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他先是让谢危楼走,谢危楼都掰过他的手,让他不要乱动,每一次肢体上的接触都让凌翌觉得渴,让那股跗骨的痒意难受到了巅峰。
“谢、危楼,你你放开我好不好,让我用一口镜花水月,我、自己、熬过去就好了。”
“你不要用它……”
凌翌眼睛闭得死紧,所有的声音被他堵在了喉头,谢危楼压在他身上,呼吸喷在脖子上,沉而热。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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