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保国公府是有个骑马遭摔的瘸子的。
莫非长陵侯夫人说的正是这个瘸子?
若是这事情早几日说起,谢夫人是很有可能动心的:国公府可是谢家平素里望都望不到的高门,他家的儿孙,再不出息,只凭那一个朱姓,便有了体面!
可现在,她的女儿在太后身边啊。
若是太后实在喜欢她,大约还能给她找到更好的婚事呢,譬如,某位王子皇孙……
以谢家门第,谢玉行若能嫁入皇家,多半只能做个妾,是没可能当正妻的,但那又如何?
近支宗室的侧妃,日子过得可比国公府某个没名堂孙子的嫡妻快活多了!
家务她不用理,应酬往来也不必费心,锦衣玉食何其潇洒?
更况,万一阿行运气好,她嫁的夫君机缘巧合做了皇帝,再凑巧生个天伶地俐的儿子——谢夫人都不敢想,若真有那天的话,她这做娘的该多么开朗啊!
那比保国公府的小瘸子真是好了万倍不止啊,更况小瘸子还是个丧妻再娶的倒霉人儿呢。
万幸长陵侯夫人只是姑母,她也没有自顾自替侄儿说亲的道理,这话虽然说得几乎图穷匕见,可也不是挑明了要求亲,其中还有装傻的余地。
谢夫人就跟着叹气呀——竟是这样么?这孩子也是可怜,只是如您娘家保国公府那样的高门第,想来是不缺可选的佳妇罢?唉唉,不过这样的世家大族,要结亲怕是要考虑许多罢,若是结亲的门第不配,那岂不是不够体面?
长陵侯夫人心下就更生气了。
这会儿你晓得你家门第不够高了,那先前怎么敢把六娘嫁到我家来的?怎么,长陵侯虽然是个杂碎,可侯府不也比你家高太多了么?
不过是五娘有机缘在太后跟前待几天,还真当她能飞上天变凤凰了?
早就知道这谢家两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不把五娘给她的阿玿起,就知晓他们不是好东西了!
她顿时就熄了让谢玉行嫁给她侄儿的心。
这家人不配——得了这么点儿恩宠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多轻贱的骨头!
长陵侯夫人生一肚子气,谢夫人心中则几乎要哼起童年听过的小曲。
她得意,回程时也一直握着女儿的手,谆谆教诲——譬如在太后身边一定要乖觉!
不该你出声的时候就不要出声,该你现出来的时候也别怕,若是有男性晚辈来拜见太后,可别急着上前,也不是所有的宗室子弟都是良配……
谢玉行答应着,脸上笑意乖巧,却是不达眼底。
今日之所以会在太后让她抬头时笑出来,是因为听说过这位老人家最喜欢喜气盈盈的人,最厌看人哭丧着脸。
可她也没想过,太后喜欢笑脸,竟喜欢到这个份上啊!
太后为人,她前世也有所耳闻:偏心得很!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正是这位朱太后的行事风格了。
那要在她身边服侍,谢玉行心里也没有谱呀。
太后若是一直喜欢她还好——可怎么能让太后一直喜欢她呢?
她不安,偏是不能说。
而另一辆马车里,素婉也不安。
她对宫中的大长辈是有些畏惧在的:不说太后所拥有的,几乎能凌驾于皇帝之上的威权,便是太后作为一个女人的能耐,也断不容小觑。
谢玉行是不傻,但要在太后跟前过日子,也未必够聪明呀。
素婉现下十分怀疑太后的动机:也许老太太是想考量一下这位谢五娘够不够做保国公府的儿妇?又或许她是不想促成这门婚事,所以将谢五娘在自己身边扣个几年?
或者,大长辈就是有资格任性,就是想留个谁就留个谁——这对太后来说,也不算个事儿。
她拿不准主意,瞧着马车主座上几乎脸冒黑气的长陵侯夫人,便小心翼翼开了口:“母亲,太后殿下留下我五姐,依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