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不情不愿地答应,祁长寿说话了。
他看来提前不知道田素秋的决定,短暂的愣怔之后,表示反对:“不中素秋,你身子骨还瓤着咧,至少得过了百天再上工。”
田素秋拿起年年的碗摞进自己的碗里,白了他一眼:“瓤啥,俺娘家一家都是这体格,看着瘦,其实身体都可好。
我不上工,搁家白吃,窟窿越塌越大,欠粮啥时候才能还严?”
风调也有点急:“妈,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挣工分了……”
田素秋打断她:“你才毕业,身单力薄,最多评六分,顾住你自个儿吃就不赖了,还不了欠账。”
祁长寿说:“风调还不了,还有我咧,你好好地歇到百天,要不,落下病根儿,孩儿们都得跟着受累。”
“落啥病根儿……”
田素秋想争辩。
祁长寿强硬地打断了她:“你要是非去上工,不胜叫风调退学,不中雨顺也退,她俩一起挣工分,能顶个男的棒劳力。
或者叫年年退学,搁家引孩儿,等好运六七岁该上学了,年年再跟她一起上。”
“你这人……”
田素秋把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瞪着祁长寿,“退学叫孩儿们以后当睁眼瞎呀?”
“不想叫退,你就踏踏实实到过了百天再说上工的事。”
祁长寿罕见地强硬了一次,坚决不肯退让。
“就是妈,你要是落下点病,还不胜叫我退学咧。”
风调说,“反正我就剩几个月了,该学的东西都学的差不多了。”
“别加忙。”
田素秋瞪风调,“高中没了,本来就比别人少学可多文化,初中再不读完,你想干啥?”
祁长寿说:“想叫风调给这几个月读完,你就别去上工,这事没啥商量的。”
田素秋赌气,“咣当”
“咣当”
收拾了桌子上的碗,往灶台上一墩:“知了,等风调毕业我再上工,中了吧?”
“呵呵呵……”
祁长寿笑了起来。
“呼……”
“哦……”
“啊……”
春来、年年、雨顺同时松了口气。
田素秋脾气暴,她起火,经常是越说越生气,气急了就找个没眼色引起她注意的人动手,如果有人犟嘴,她能气得打自己,这是几个孩子最害怕的场面。
今天这样轻描淡写的结局以前从来没有,年年几个跟白捡了啥便宜似的高兴。
雨顺跑过去,抢过洗碗盆:“妈,我刷。”
田素秋侧身把地方让给雨顺,扭头看年年:“你想去耍就去吧,别爬高上低,给衣裳挂烂了,别到天黑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