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龙甚至记不起她娘的模样。
一陂春水绕花身,午后的日光洒下来,像是温和的绒毯。
小雪龙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阿爹止了歌声,一声叹息。
随后她听见她阿爹轻声喊她:“雪龙。”
“以后就寻个清白人家的好郎君,能平平凡凡白头偕老就好。”
温双壑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世家贵族、将军高官,都是走在刀尖上的人,阿爹不舍得你嫁去那样的人家就像你娘亲那样。”
她半梦半醒之间随口问道:“那若是有那般人家的郎君,向女儿提亲呢?”
温双壑似是没想过,沉默下来。
那日温双壑究竟说了什么,雪龙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她爹最后说:“若是这小子能给你一辈子的自由。”
“那他就配得上我的雪龙。”
不求荣华富贵,不比名利高禄,甚至不奢求夫妻同心,只求一生自由,不坠尘埃之中。
半空中柳絮混合着一团猫毛飘过来,雪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攥紧的拳慢慢松开。
祝扬显然和她爹心中理想的夫婿相差甚远。
阿爹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看见她如此境地,又嫁了这么个郎君,怕是能直接与祝扬动起手来。
可父亲没有了,她的家也在那场兵变中化为乌有,此时此地,她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微雨悄悄从她身后出现,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雪龙不饿,蔫蔫地冲她点点头:“我不饿,先搁下罢。”
“娘娘还是吃点吧。”
微雨四下瞧了瞧,见周遭无人,才放心大胆地开口,“小人知道您心下不快,您先好好养精蓄锐,等到世子爷晚上回府,才好铆足气力和他讨个说法呢!”
雪龙内心有些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微雨。”
“在祝扬的眼皮底下,哪怕我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依然有许多种法子制住我,你明白吗?”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早该想到,这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祝灵均连给她下情蛊这件事都做得出来,又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微雨看着她神情,有点儿害怕,脱口而出:“您、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雪龙对上她紧张的双眸,笑了笑:“不会。”
“去年点春江兵变,我在大火里拼尽全力捡回一条性命,不是用来随意寻死的。”
雪龙轻声说,“我宁可不要这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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