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轻不可闻,可还是忍不住向台下看了一眼,企图找到那给了自己希望又让自己更加失望的、酷似洲洲的背影。
哪位青年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特殊了,尤其是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干净而沉静,而这种感觉,他只在裴云洲身上见过。
是以,即便混迹在了人群之中,裴冽也第一眼就轻易地锁定了云洲的所在地。
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对裴云洲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仅仅是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对方的影子。
哪怕那只是一个酷似裴云洲的人。
他希望在那个人身上看到动容,看到对自己的欣赏和喜爱,只是那个人依旧那么冷淡地坐在那里,虽然青年的口罩依旧不曾摘下,仅从对方平静冰冷的眼神中,他也可以看出,对方的心并未因这支曲子产生任何波澜。
就像是一潭死水,哪怕有狂风刮过,也不能掀起半点涟漪。
原本就消沉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这一次,他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他再也找不回他的洲洲了。
他的洲洲从前是那样爱他,可是最后却选择了离开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洲洲的心是不是也像一潭没有任何波澜的死水了呢。
又或许,在比这更早的时候,洲洲的心就已经死了吧。
他忽然想起自己发了疯去到医院,向医生质问为什么裴云洲能偷跑出来以至于最终葬身在火海里的时候,医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心碎了是拼不齐的,人不想活的时候,连监护仪都能骗过。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把野火,从那晚照亮了天际的烟火,一路蔓延灼烧,直至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仅仅是这样的联想,都痛到无法呼吸,那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火海里,任由烟尘和火光包围自己的洲洲又该有多痛苦啊。
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全靠大脑深处那根持续紧绷的弦在支撑,而眼下,那根弦终于被拉扯到最紧,直至如一张满弓,嗡的一声彻底断裂。
站在台上的裴冽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后摔倒过去。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裴冽忍不住想。
原来眼前一黑晕倒过去的感觉都这么难受,洲洲的身体这样糟糕,究竟,是怎么熬得住。
他又到底亏欠了他的洲洲多少。
为什么洲洲要这么残忍地抛下他一个人呢。
为什么……不能在那场大火里,将自己也一并带走呢。
而台下的云洲,仍旧如先前那样,神色淡淡地看着晕过去的裴冽。
他不知道裴冽看着曾经的自己晕过去时,是否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心情毫无起伏,他只知道,裴冽眼下受的苦,还不如他的万分之一。
云洲不知道在自己离开裴家后的这段时间里,裴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一般的小少爷,裴父裴母以及裴冽就表现得好像要疯了一样。
明明自己还留在裴家,还努力地爱着所有人的时候,他们都对他的真心弃如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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