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装模作样板起了脸,“你是向家人,一个未出阁的女郎,私自离家是什么罪过,你知不知道?”
四婶冲着南弦喊叫起来,“允慈年纪小,不知道利害,你比她年长好几岁,难道你也不知道?你这是诱拐在室女,告到衙门去,是要下大狱的!”
南弦凉笑了下,“自阿娘走后,允慈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们虽不是血亲,但胜似血亲。
夫人说得这么严重,我真有些承受不起,那就请夫人上衙门告我去吧,让全建康的人都来评评理,看我该不该带走允慈。”
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拿捏准了他们不敢惊官动府。
毕竟驱赶侄女,抢夺家产,说出来很不好听。
这些叔婶们虽做着无耻的勾当,却又格外在乎脸面,万万不愿意拿名声来让人议论。
三个妇人本来也只想表明一下态度而已,实则乐得抛开这个累赘,但丑话要说在前头,“你年轻不知事,想得不长远,日后说合亲事的时候,必要有个出处,人家才敢登门求亲。
你这样野在外头,叫人怎么想?有哪个好人家敢娶你?你跟着个不是血亲的人,当心人家使歪心眼将你卖了,到那时你就算上门来哭,我们也断不会理睬你的。”
允慈干笑了两声,“说实在话,阿叔阿婶心这么黑,我留在家里才危险,恐怕有朝一日,你们才会真的将我卖了呢。
我跟着阿姐,就算吃糠咽菜也比跟着你们强,将来不管我是升发还是落难,都不与你们相干,就算讨饭,我也绕开了你们的门头,你们只管放心吧!”
说完便搂住了南弦的胳膊,亲亲热热道,“阿姐,咱们走,去过咱们的好日子吧!”
姐妹两个相视一笑,迈出了向宅大门,肩头的包袱里还背着阿翁和阿娘的牌位,南弦喃喃说:“我们另立一个门户,换个地方供奉阿翁和阿娘。”
作为医者,这种事是很看得开的,没有那么深重的执念,有什么落叶归根的想法。
只要她们姐妹在,哪里就是爷娘神位的落脚点,向宅虽然是他们兄妹长大的地方,但如今已经不能留了,决然道别,也没什么可留恋。
迎着风,她们顺着边淮列肆向北走,走上一程,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们,回身看,是苏合和橘井。
她们快步赶上来,橘井切切道:“娘子把身契给了我们,我们不是向家的家婢了,可以定夺自己的去向。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娘子身边伺候,早就将二位娘子视作家人了,反正娘子们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
还有鹅儿他们,因身家有些牵扯,暂且走不脱,等明日,他们也会来投奔的。”
橘井说完,苏合仔细分辨南弦的神色,“娘子,你可还愿意雇我们?就算没有月例,给我们一口吃的就行,我们不要别的。”
说得南弦红了眼眶,勉强笑道:“你们愿意跟着我们,实在让我觉得很慰心。
你们放心,月例还是照旧,不会亏待你们的。
只要大家在一起,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过日子,咱们还和以前一样,都好好的。”
四个人又哭又笑,虽然伤感,但心却凝聚得更紧了。
默默拭了泪,放眼远看,阳春三月,街头人群熙攘,人间还是有舍不下的情义,支撑着人一步步走下去。
回到南尹桥的住处,前一日定做的牌匾也送来了,仍旧挂着“向宅”
二字。
大家撩起袖子收拾庭院,都是没有做过粗活儿的人,不是碰伤这里,就是磕坏了那里。
正一团乱,见伧业带着十来个家仆进来,笑着说:“娘子们别忙了,这点小事,交给小人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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