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并未掌灯,些许月光星芒透过半开的轩窗,在地面投落一片霜白。
奚鹤卿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在桌角留下一盏琉璃小灯,以免她夜里突然醒来,不知自己在哪。
做完这些,他转身要走,衣袖却突然被拉住。
奶猫般的力气,竟真将他拽了回来。
“又怎的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恼火,回头,顾蘅正眉眼弯弯地朝他笑,嘴边捏出两颗浅浅梨涡。
他略略一个晃神,便醉倒其中,无法自拔。
可谁知下一瞬,顾蘅就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直接将他从旖旎中踹了出来。
“水我要喝水”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甩赖,又哭又闹。
酒意让她意识完全错乱,全凭本能和习惯,对奚鹤卿发号施令。
“没良心的,我刚才就应该把你丢湖里去喂鱼”
奚鹤卿磨着槽牙,掸了掸袍子上的小小脚印,绕过云屏倒了杯浓茶给她。
顾蘅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
喝完,还打了个糯糯的饱嗝。
奚鹤卿短促一笑,将她一股脑儿塞回被窝里,仔仔细细盖好被角,“赶紧睡吧,别乱蹬被子,山里头风大,你前几日才刚刚闹过肚子,可别再着风寒。”
声音柔和,似窗边皎皎月华。
顾蘅拱着小脑袋,哼哼唧唧从被子里钻出来。
奚鹤卿转身要走,她忙抱住他的手,“你说要娶我,是不是真的呀”
柔软的发丝钻入袖口,奚鹤卿心头掠过一阵酥麻,将她从自己身上撕开些,哑着嗓子低呵“别闹”
眼下顾蘅已经醉得神智不清,只隐约记得醉酒前的目的,是要寻奚鹤卿表明心迹。
酒力在心头形成执念,方才的一问没得到满意答案,她瘪瘪嘴,又不屈不挠地凑过去,摇着他的手追问“你说话呀说话怎的哑巴了”
奚鹤卿一声不吭,她嘴噘得更高,扒着他肩膀晃晃悠悠站起,同小时候一样捏住他一根手指,往手背方向压掰,皱着漂亮的小脸,凶神恶煞地威胁“你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嘛”
却一点也不疼。
奚鹤卿忍笑,也跟小时候一样,假模假样地嚎几嗓门,哄孩子般好声好气地哄道“服服服,天底下我就服你顾蘅一人,行了吧”
见她踉跄要摔,还抬手扶了下。
顾蘅得意地扬起下巴,松开他手指,轻轻拍抚,“那你娶不娶我”
奚鹤卿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说话了。
屋子蓦地安静下来,支窗被风吹开,咿咿呀呀叩打窗框。
顾蘅觉察到他的沉默,心头胀胀地疼,疼得快受不了了,掰扭他手腕耍赖,“我不要嫁给表哥,我要嫁你。
你都亲过我了,那就必须得娶我。
你到底娶不娶嘛”
这是她的必杀技,只要用出来,奚鹤卿就会哭着喊着求饶,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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