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蒙尘的手渐渐松开。
长公主继续说:“再恨也不能对她下手,若执意要娶春山,即便要她作平妻,秋水也不会拒绝。”
“她的死,就当作是为我登基助力。”
“你果然心肠硬。”
“你也果然,无法原谅我。
你无法原谅的何止是我对胡家下手,你更恨的是柳蔚然战死边关。”
“为了让双娥进宫,你不惜害死了她的哥哥。
柳家子辈三人皆归你手,陛下,你与柳家是这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
“朕是皇帝,没有什么是朕得不到的!”
他拍着桌案怒吼。
长公主一只手抵在桌沿,身体前倾而抓住他的衣领,面容狰狞:“你以为春山为什么死,她为什么闷闷不乐,除了困在皇宫里,还有给她致命一击的东西。”
柳春山寂寞时找她彻夜长谈,纪平乐话少,几乎是她在讲自己半辈子经历的所有事。
胡家被有意藏起,不允许在宫墙内传播。
却在那个夜晚,柳春山嘶哑的嗓子,将所有的遮羞布全都扯开。
她与胡秋水,是故人。
长公主狞笑:“你杀了秋水,也间接害死了春山。
手上冤魂无数,如今又纳双娥为妃。
纪蒙尘,你不怕众叛亲离吗,你不怕孤寂而死吗?”
她还在张狂地笑,如同疯了魔一般。
纪蒙尘酒意还未散去,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妹妹在甘露殿里不知方向地无休止地转圈,他抓住她的小臂,喊了殿外侯着的李执来:“长公主烂醉如泥,没了清醒的意识,叮嘱侍女,送她回府时务必小心。”
李执答应下来,抬眸瞧见他满眼泪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过陛下动怒杀人,见过陛下大笑,可从没见过陛下哭啊。
还是哭得这么伤心。
若是嫔妃来,应当是取出怀中的手帕替他擦眼泪。
可自己一介宦臣,如此做似乎有些奇怪?
李执默默咽下口水,决定对陛下的眼泪视而不见,低声说:“陛下您忙活了一天,见了不少人,夜已深了,奴才服侍您歇下。”
纪蒙尘摆手:“传问茹姑姑来。”
他有些为难:“蓬莱宫那位怕是已经歇下了,陛下贸然传召,惊动了贤妃与公主可不好。”
“那就你一个人去,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
朕就在甘露殿等她。”
李执应声退下。
外殿尚且能听清些话,到殿外便只能听到争执声,而无其他了。
这个时辰,门口值夜的小太监原也是迷迷糊糊的。
可陛下一连见了两个人,还都吵得不可开交,他自然要上心些。
见了心如死灰的李执出来,凑过去问:“长公主与秦大人在跟陛下吵什么啊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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