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那双贞静的眸子便移开了,宫婢虚虚去搀,她微微挨过去,纤柔的背影恍若月中仙,又似清养在池中的莲,真香妙质,不耐世间风与日。
(1)
裴长卿的眼睛忽然就热了,心里的酸涩一点一点地向上涌来,在他的心眼附近周旋着,令他不堪忍受。
他好像错过了一生中,唯一可以触及月亮的可能。
李仙芽并不知道此刻裴长卿的失落与遗憾,走过明福门,她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显出了失落的神情。
“裴卿不成,还有谁?”
她觉得此事此人一日定不下来,就悬在心头一日,教她思来想去,静不下来心,“难不成就由着舅舅去物色?”
她实在不信任皇帝舅舅的眼光,担忧地看着晴眉,晴眉心里也在犯嘀咕。
裴卿不成倒也是好事,如他这般拘谨生疏,站在公主身边,怎么都不登对。
倘或是沈穆的话……
晴眉的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沈穆弯身抱住公主、在她耳边轻声说话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
李仙芽正等着她的回答,结果见她一脸笑意,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捡着狗头金了?笑成这样?”
晴眉醒过神来,连忙收敛了一些,摇头道,“奴婢是想到了一个人——”
“不许想。”
李仙芽像是猜到了,清温的面色转了冷,“谁都可以,就他不成。”
就他不成?
公主难道猜到自己说的是谁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晴眉想问,却又不敢问,只附和着应了几声是,“圣上疼爱公主,自会选个可心可人儿,公主静候一两日,再看结果。”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李仙芽无言地往九州池去,好在花光院里响起了筚篥声,是乐师在吹《春昼》。
她驻足听了一会儿,心便安静了下来,慢慢地往瑶光殿去了。
清婉悠扬的筚篥声乘着春夜的温风,一路来到了玄武门下。
沈穆同李灵均在烛龙门分别后,便往玄武门下的百骑司上值,将将听了一耳朵筚篥声,便看见了站在司署门前的瘦高儒雅的身影。
他是循迹追踪的行家,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第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乃是国子监祭酒谢学屹,脚下迟疑半分,便走了过去,称了一声谢祭酒。
谢学屹缓缓转过身来,望住了眼前这位年轻人。
上一回见到沈穆,还是在沈泸恭的丧仪之上,彼时沈穆不过十五六岁,跪在灵堂上,脊背清瘦挺拔,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倔强。
再后来,沈穆的名字就活在朝堂市井、黎明百姓的嘴里,狠毒魔怪、勾魂判官、地府鬼将,诸如此类的名头,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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