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君临终时有留给观潮的遗言吗?”
谢今华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看向寒生。
寒生皱眉摇头道,“似乎是没有的。”
观潮沉默着。
寒生继续,语气有些不太确定,“那一段时间我要融合师父的修为,还要接手魔族事务,许多事都稀里糊涂的记不清楚了。”
那一年生了太多事,他心力交瘁,他拼命地想要记住那些事,到最后却都一一模糊在了他的记忆之中,就连老魔君说过什么都记不真切了。
这么重要的事,就算再过个几百年,应该也不会忘记才对,可寒生的记忆却是模糊的,要么是他说了谎,要么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以寒生的修为,那些人应该不会有可乘之机……
孟霁没想那么多,直接大胆猜测,“若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你那段记忆……”
“很有可能,”
谢今华点头,方才她也在考虑这件事儿的可能性。
寒生的修为确实高,但他也说了,那会儿他要融合修为,总会有疏忽之处。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敢相信,“能留在这里的都是跟师父一路征战过来的,应该不会……”
孟霁直接摇头否定,“他们忠心于老魔君,未必忠心于你。”
寒生愣了愣,“需要我做什么?”
孟霁看向谢今华,她坐直了身子,“你心里尽量想着这段记忆就行。”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只能用窥探记忆的法子了,这虽是禁术,但也是眼下最有用的了。
她站了起来,两指落在了寒生眉间,与此同时,寒生的对面出现了一团四四方方的魔气。
孟霁则运起灵力在一旁护法。
那段记忆比她想象的还要杂碎,只有些画面,过了一炷香时间,谢今华才放下了手,重新坐了回去,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孟霁一把扶住了她,赶忙给她输送灵力缓解。
观潮还没来得及关心她的情况,就见寒生面前那团魔气开始翻涌,渐渐显露出画面来。
画的正中间是一张大床,两边各点了盏灯,床上躺着一须尽白的老人,床边守着的则是寒生。
老人的面容很安详,看样子并不十分痛苦,甚至还能自己挣扎着坐起来。
寒生忙跪在了一旁,老人看了眼窗外,眼里是厚重的遗憾,“怕是等不到观潮回来了。”
寒生在劝他,“师父,您会没事儿的,师兄到结界了的,您一定要撑住啊。”
老人目光悠远,“你拜我为师也有一百七十余年了吧,这些年你从未有过自由,过去我便对你那般严苛,现在又逼着你继位魔君,以后还要同我一样落得一身骂名,是我对不住你了。”
他自称是我,也没以师父的身份自居,字字句句皆是愧疚之意,寒生湿了眼眶,“师父,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您没有对不住我。”
老人看着他,有些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我知道你不想继位魔君,但我实在没时间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我是你们的师父,但我先是位魔君,你不要恨我。”
寒生连连摇头,“师父,我从未恨过您,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我族子民,做一位好魔君的。”
老人这才露出了点儿笑意,继续道,“你们两个中,观潮最像少时的我,洒脱顽皮,只是希望他不要步了我的后尘,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失了自我。
如果可以,你当魔君后就放他出魔界吧,他或许更适合俗世生活。”
老人这会儿说话已经有些艰难了,声音越来越小,寒生忙凑近了些,点头,“我会遵循师兄的意愿的。”
“那孩子看着洒脱,却不爱和人亲近,便是和我也说不上几句话,是我没尽到做师父的责任,早年没时间教他这些……咳。”
老人猛地咳嗽一声,整个人开始有些无力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眼睛却始终看着窗外,“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让他多出去看看,也不知他那性子改了没有;你虽是师弟,但也要多照看他些,是我对不住他了。”
最后这几句话,老人几乎是喘一口气说一点,到最后都没了声,只能从口型大致辨认出他的意思,到最后,他看的都是结界的方向。
不爱和人亲近……他拜师时也不过几岁大,那时的老魔君正忙着征战四方,他怕师父嫌他累赘,就尽量不去烦扰他,原来在师父眼里,是他不愿和人亲近……到最后,师父都还盼着能见他一面。
观潮已失了神,眼中只剩愧疚和悲戚,“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师父偏心,或许他心里还能好受点,偏偏这一切都只是误会,但凡当时他主动一点,那些他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便都属于他了,他也不会连师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让他抱憾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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