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钺对坐在最后一排很有执念,周霁然也陪着又等了一回,这回他拿出手机录了全程,偶尔镜头也对着大叫的温钺,温钺明明被高空失重感束缚,却还分出神对着他大喊,“别拍我!
丑死了!”
温钺已经忘记那天他们两来来回回玩抱抱龙玩了多少次,大概是很恐怖的频率,因为后来其他项目的经历在她那里都是模糊,但她清清楚楚记得,天黑之后,自己又拽着周霁然过来重新排队,在夜色中,她说头发扎太紧了勒头皮,把皮筋放下来,她的长发在夜色里飘扬起来,她眯着眼睛说,“我喜欢任何东西,都会喜欢到让人感到厌烦。”
抱抱龙冲天,触不到底的脚尖悬在半空,尖叫声也跟着刺破长夜。
游乐园里的人造雪算好了时间飘飘扬扬落下来,曾经的职业病让温钺疑心是什么化学物质,会不会伤害头皮害得自己变秃,但周霁然的镜头没有停歇,记录下了昏暗灯光下,温钺皱着眉头注视着雪意的模样。
冲天赛车猛然下拽,抽回温钺走神的思绪,她下意识伸手抓住周霁然的左手腕,一个用力,那串红线便被生拉硬拽下来,静静躺在温钺手心。
开往京华广场的汽车疾驰,一路上风景掠过,这样子与南城也并无二致,藕涓的眼睛有点干涩。
下车的时候藕涓觉得屁股凉丝丝的,本以为是太热了,流的汗经由凉风一吹,带过来的凉意,但在人潮涌动的京华广场,没走两步路,便被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拦下了。
“妹妹,你是不是来月经啦?”
周驰下意识就往藕涓身后看,藕涓也跟着看过去——果然,裤子上一片暗红。
藕涓听班上早熟的女同学谈过一耳朵,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在此时此刻,这个场景,轮到自己,她一下子有点尴尬。
女人很热心,从包里淘出来一个白色的方形物什,“正好我包里有卫生巾,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藕涓的眼神怯怯,看着周驰,不知道该不该跟去。
周驰想了一下,点点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系在藕涓腰间,又开口问,“姐姐,你知道这里哪里能买裤子吗?还有卫生巾和纸巾,哪里有得卖?”
女人给他指了指路线,便拉着藕涓的手往公共厕所走。
“你不要害怕,月经是正常的,周期性出血现象,一般会持续一个礼拜左右,来月经的时候千万不能受凉,少吃冷的,多喝热水……”
女人喋喋不休给藕涓科普生理知识,藕涓错开一个眼神去看一路小跑走开的周驰,又敛下眉目。
身上很快处理干净,但藕涓却时不时能闻到从身体里散发出的腥臭的血腥味,她抱着周驰的外套,内里被蹭上一点血渍,她用手指摩挲,又拿沾湿的纸巾去擦,但血渍越晕越开,女人劝慰她,“你哥哥不会在意的”
,藕涓却还是红了眼。
女人替藕涓想了办法,用掉包里一半的湿巾,在布料前后夹迭吸收血迹,废了很长的时间,周驰的外套才终于像了点样子。
藕涓吸着鼻子说谢谢,女人也笑了,明眸皓齿,她说:“你叫我陈阿姨吧。”
藕涓跟周驰在京市广场坐了很久很久,她一生中好像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来来回回在她面前出现又消失,每一个都不一样,她再回头去看周驰,眼睛里的男孩却始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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