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从宋涛家出来,嘉倩沿着湖边走了一会,觉得前夜就像梦一场。
下午从宋涛的律所出来以后她径直回家,穿了最女人短裙,卷了个渣女大波浪,再穿上双高跟鞋,站在镜子面前准备出门的时候,又觉得这套装扮指向性太强,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礼物呢?
她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果断换了条长裙,脱掉高跟鞋换了双机车靴,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随意的发团,自以为很酷很随意,其实这身装扮配上她清冷的气质,有一种波希米亚式的性感。
敲开宋涛的家门,桌上酒菜已经备齐,宋涛穿着和白天一样,西裤衬衣,袖子随意挽上去,桌上的饭菜也和平日无异,大约也是他们平常点的那几家外卖,嘉倩见状有一种心知肚明的妥帖,宋涛和她一样,都在装随意。
宋涛见嘉倩这身装扮自然也懂了她的心思,若是嘉倩刻意打扮其实反而让他心里没底,嘉倩这人缺乏安全感,边界感又极重,任何人主动靠近都会让她像只炸毛的猫,你只能默默地待在她身边,等到她习惯你的存在,她就会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若无其事”
就是她的“郑重其事”
。
他们太熟悉彼此,导致这顿饭的开头就像两个老对手的棋局,预判彼此的预判,拿捏彼此的痛点,于是嘉倩也干脆不再出招,他们太需要一次真正的谈话了,他们这段绵长的关系里,宋涛在大多数时间都位于权力的上位,嘉倩习惯了接受照拂、接受哺育,但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第一次跳脱出去,将所有滤镜都摔碎,重新认识了宋涛。
离开滤镜的宋涛曾让她觉得幻灭,那些他未曾言明的欲言又止,嘉倩曾以为那是沉静如海,后来才发现原来只是懒。
宋涛和普通男人一样,懒于关注细节,对他人的情绪置若罔闻,也对难解的亲密关系问题视而不见。
三年前他和沈忘川的结束如抽刀断水,三年过去两人再无交集,但嘉倩亲眼见证过了这段恋情的起承转合,宋涛在爱情关系里是一个多么薄凉的人她早已烂熟于心,她的身体里梁嘉倩的那部分提醒着她小心驾驶,但属于梁若琪的那部分却又一直劝说她纵享人生。
宋涛没她那份纠结,一杯红酒之后,便先吃了她一棋。
“我能理解你的迟疑”
,他说,“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嘉倩,三年前你辞职是因为我,这我知道,说来也怪,你要是不走,我们不会有现在。
你走了之后,我总是莫名其妙想到你,出去应酬在桌子上看不到你,就觉得没意思,想着你一个人在外面又会担心你。”
宋涛顿了顿。
“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这是真的,就像现在这样我们白天各自工作,晚上回家点个外卖一起吃个饭都可以,我没有更多的奢望。
我知道以前你对我有感情,甚至感情还很深,我也能体会到现在感情已经变淡了,你的视线不再围着我转了,你变得很独立了,当然这是好事,两个独立的个体可以更好地在一起,相互照顾,相互支持,就是最好的关系了。
你说呢?”
“那也只是你定义里最好的关系。”
嘉倩放下筷子,她没法像宋涛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爱情,爱情对于她来说是重大的事情,和任何人的爱情都是。
“每一次我说你不了解我都是真心的,你就是完全不了解我,或许你现在这个状态,经历过了婚姻,也经历过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就是一个很佛系的心态,想找一个身边最了解你,最让你觉得省心的人,建立一个长期稳定的关系,你觉得这种相互照顾已经算是爱了,甚至在你的定义里,你好不容易这么不吝啬承诺,又愿意结婚了,已经算天大的爱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容易,但相互照顾不是我对爱情的定义,也不是我对婚姻的定义,我是一个在爱情里横冲直撞的人,这些人情世故在我看来根本不应该作为筛选爱情的标准,它只能是筛选友情或者亲情的标准,爱情这种东西在我心里是一种升华过后的人类关系,和你说的有云泥之别。”
宋涛对这种过于浪漫的爱情有强烈的过敏症,他那种“过来人”
式的高傲在此时无处遁形。
“那也是因为你没有真的经历过婚姻,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可以让你渴望的激情显得一文不值,最后真正能把人留在身边的,还是那些朴实的优点,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到最后比什么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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