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珠安抚地“喔”
了一声,手脚利索地将碗碟放回了食盒,又拿给了候在门外的婢女和嬷嬷。
在对方叠声询问里,她弯了弯眼睛,说道
小阿哥已经将饭食尽数用了,诸位不必担忧。
听闻此话,那些嬷嬷和宫女都松了口气,其中几人对齐东珠福身行礼道纳兰姑姑不愧是惠妃娘娘身边儿的人,果然是宫里贵人法子多些。
齐东珠一晒,说道
“惠妃娘娘毕竟是大阿哥亲生额捏,他们母子连心,大阿哥一听到惠妃娘娘的殷殷嘱托,自然心有所感,勉力用膳了。
几位嬷嬷连忙连声应是,齐东珠又道
“诸位也知,惠妃娘娘派我前来正是因为我略通医术,如今我见大阿哥寝殿气息污浊,实在不堪贵人修养,想请各位帮我一个忙。
那几位嬷嬷和婢女见过齐东珠“强硬”
手段,自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儿,以她为马首是瞻,自然无有不从。
可待听完齐东珠要将室内通风的意图后,其中一位婢女低声说道
纳兰姑姑,此行可要先问过太医那太医院的院正之前嘱托过,大阿哥染病乃是身体虚弱之时,最忌讳邪风入体,否则药石难医。
呸呸呸,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晦气话儿
一位年长些的嬷嬷当即拍了那小婢女的脑袋,旋即对齐东珠挤出一个有点儿难的笑容,说道
这小丫头嘴碎,不过说的也确有其事,纳兰姑姑有所不知,好几位为大阿哥问诊的太医都说过,冬日天气酷寒,殿内不得轻易开窗散气,若是大阿哥着了凉,那我们这些做奴婢的
她话儿未进,齐东珠却是明白她的意思。
病人确实吹不得冷风,在大阿哥这身体薄弱的时刻,一场小小的风寒或者感冒便能要了他的命。
可那并不代表这殿内门窗应该无休止地闭合着,将屋内血腥气和浊气囚困在其中,不得消散。
或许对于这些奴婢来说,她们即使知晓殿内气息难闻,于大阿哥修养有碍,却也当作不知,以避免需要开窗通风承担风险。
齐东珠是理解她们的,对于认知有限的清朝人来说,风寒的危害远超过屋内浑浊的气息,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厚重的血腥气滋生细菌,污浊的空气又极端压抑,令人意志消沉,莫说是一个年仅
六七岁的幼患了,就算是意志坚定的成人,独自卧在昏暗腥臭的房间几日,也会日渐消沉,难以为继。
她自然也怕如今还在发热的哈士奇阿哥再染上风寒,于是对嬷嬷和奴婢连声嘱托道
“莫忘了先给大阿哥裹上裘衣,将卧榻四周用厚被褥围起来,再将炭盆拿近些。
待我们点燃安神香,通风驱散屋内浊气,便再度将窗户闭合,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必担忧大阿哥染上风寒了。
见齐东珠态度十分笃定,那几位下人交换了视线,有些踌躇不定,直到以为年长些的嬷嬷咬了咬牙,对齐东珠福身道
纳兰姑姑自宫中来,自然比我等要见多识广些,我们谨遵姑姑吩咐便是了。
几人备好了厚褥香炉,又重新进入了幽暗的内殿。
哈士奇阿哥已经烧得有些昏昏沉沉,乍然睁眼见这么多奴婢围在他四周,当即就要哈人,可到齐东珠平静的眉眼和她大半掩藏在面巾下,显得有些捉摸不透的冷淡面容,哈士奇阿哥的声音莫名一顿,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一种类似于“怂”
的情绪,有点儿无所适从地将毛毛脸上的凶相收敛了起来。
他获得了齐东珠落在他斑秃头毛上的一只温柔的手。
那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毛,掌心温暖的热度让他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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