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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枪尖没有触到任何事物,待他匆忙停下马蹄时,脖颈上却已多了一丝冰凉。
那冰凉格外轻地搭在自己脖颈上,透着丝丝寒气。
苻宏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立在马上,看着慕容冲被人抬着进了城门,反是唇角含笑地平静道:“原以为韩将军应是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家主子,看来倒并非如此?”
“我若只是鲁莽行事,岂非如了你的愿?”
韩延眼看着那红白的人影隐没在城门之后,抵在苻宏喉头的刀不觉用力了几分。
顿了顿,他朝苻宏凑近了几分,沉声道,“却不知事已至此,你的父王可否愿意同我来一个以人换人的交易?”
苻宏闻言心头一紧,这才明白原来韩延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打算的!
慢慢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知道方才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韩延用刀口死死抵着苻宏,回身望了望,吹了声口哨唤来了近处的一列燕军。
而秦军见自家太子落入敌手,燕军则大都不明所以,且又无韩延的命令,故双方只是对峙着,无人妄动。
韩延这才回过头,看了苻宏一眼,又抬起头,望向城头。
一眼,便对上了苻坚的目光。
他深知自己方才的话,苻坚应是听得分明。
故此刻大笑了三声,只对苻坚道:“不知秦王陛下,可否将我家燕王陛下,还给在下?”
苻坚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却是久久不言。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沉浮起落,此时此刻他反而意外的平静。
抑或是对他而言,这二选一的抉择实则根本不需思考,取谁舍谁,原本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手中用力扣紧了城垛,用力到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是不是有些东西终究无法属于自己,纵然曾经那么触手可得,下一刻却又会变得遥不可及。
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悄然道:“陛下,不如……放箭?”
“不,不可。”
苻坚摇头,果断道,“那无疑会伤及太子。”
那人退后一步,不再言语,而此时又有人上了城头,在他身后禀告道:“陛下,慕容冲已带入城内,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苻坚心头猛地一沉,他定定地看着那人,许久之后才如释重负一般道:“带上来。”
“是。”
那人得令,匆匆下去。
片刻之后,几名秦军便押着一人走上城头站定。
苻坚顿了顿,慢慢地走过去站在那人面前。
对方的手被缚在身后,整个人在押解之下并没有什么挣扎,反而显得异常温顺。
只是身上的衣衫遍布着刺目的血污,几乎遮覆了原本的纯白色泽。
他分明是抬着头好不避退地同自己对视着,然而套在身上的大网仍不及除去,故对视之下,却看不清眼里的神情。
苻坚回头望了望城下的人,将韩延看见了慕容冲之后眼里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然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望着面前的人。
然后,突然拔剑,刺向慕容冲。
城下的韩延心蓦地被提起,然而苻坚的剑尖在逼近慕容冲的下颚时,却忽然顿住。
随即慢慢地插-入网的缝隙之中,一点一点,动作堪称温柔地将那张网隔开一道长长的裂缝。
然后,如同新郎在新婚之夜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一般,心怀忐忑地伸出手,慢慢地,颤抖地掀开那张网,直到露出对方的面容来。
在这烽烟四起的战场之上,在这生死难料的须臾之间,在这一刻,唯有这一刻,时空仿若静止了一般,周遭皆化作一片灰白无声,余下的,只有自己和面前这人。
身形比起十四年之前,慕容冲当真高了许多。
苻坚还记得过去他全然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模样,而如今,自己伸出手,只怕才能刚好揽住对方的肩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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