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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知道,却还是娶了她。
他娶了她,却从来不碰她。
她觉得被恩赐的侮辱,满天神佛都在嘲笑她的自私与幼稚,都在看不起她。
都在觉得大河有多高尚伟大,而她多么渺小自私。
明明不是那样,她不要这种虚假的恩赐。
如果他能早点接受她的好感,如果他能在结婚之后真的与她在一起……她本可以不用被旁的男人吸引,她本可以不用遭受这多年的冷落!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虚荣与虚伪。
只是呜咽着蜷曲起身体,她觉得难受与无可依靠,只能躲进被子里放声大哭。
大河回了医院,准备在走廊的硬塑料椅子上凑合一晚。
将高大的身体蜷起铺在窄小的长椅上,他抱着双臂,看着走廊那头的白色墙壁发呆。
他的世界简单分明,即便生活塞与他许许多多的复杂,他也只会用简单分明的方法处理它们。
他接纳一切的苦难与辛劳,随遇而安,从不抱怨,从不奢求,从不希冀旁人的给予。
秀秀骗他,他知道,因为那是她的需要,他知道她的彷徨和无助,他愿意帮她,他不怪她骗他。
但他的确对她没有感觉,他连和她拥抱都觉得尴尬,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做什么。
而小秋晗——那就是他的女儿,从他听到她第一声哭声起,从他见到照片上皱巴巴的笑容,那就是他的女儿。
他疼她,爱护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是她的老汉。
他愁的不是她的生世,而是如何赚钱继续替她治病。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分明一点都睡不着。
然而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儿的老汉——他的女儿正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受苦,他得一大早起来,去拿她的报告,然后开车挣钱,为她赚医药费——就立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寂到无尽的黑暗里去。
他希望梦里有一尊小巧低矮的古庙,有一双冰冷却温柔的手抚摸他的头颅,安抚他的痛苦与悲哀。
即使这十年来,他从不曾梦到过。
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吹来,打着旋儿吹过他的发梢,再从走廊的另一头出去。
吹过迢迢千里的河流山川,落在半山小巧精致的山神庙顶。
懒洋洋坐在庙顶上的神仙打了个哈欠,将两只指头上夹着的一根香烟凑近嘴边,学着白日里的游客,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
然后马上被呛得咔咔直咳,连背都弓了起来。
狼狈地直腰坐起,拍掉身上的烟灰,他看向怀里蜷着一只黑毛大兔子——这畜生放着温暖的洞不去睡,非跳到他这里凑热闹——觉得自己分明从那两只褐色眼睛里看到了鄙夷。
山神狠狠揉巴它的长耳朵,理直气壮地,“怎么?我不会,学一学还不行么!”
他弹弹手指让那根烟化了灰烬随风散了,又招了招手,祭坛上一只苹果顿时化在他手里,咬了一口,一边继续揉巴着兔子耳朵一边叹息道,“小畜生,你饿不饿?”
吃饱了兔儿草的大兔子摆摆耳朵,懒得理他。
“我还真有点饿,”
山神自顾自地揉着它软软的毛说,“今年没糖吃。”
他神色平静而淡漠,那是个数百年孤独岁月所沉淀出的寂寥姿态,他轻声说,“不知道明年有不……”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扯扯兔子耳朵,想起那个分龙须糖给他吃、跟她老汉一样傻呆呆的小宝宝,满眼都是温和的笑意。
不知道那小闺女儿,长成什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乃们说了大河不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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