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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越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耳朵里翁翁乱响,脑子里有片刻是空朦朦的一片。
姐姐叫道:“是以刚,你干什么?说归说,动什么手?”
千越撑在钢琴上,亮洁的琴面上,映着他模糊的身影,有什么叭嗒叭嗒地落下来,琴盖上染了几个褐色的小小斑点,千越用手去擦,以诚那么爱惜这琴,天天擦拭,千越哪里舍得弄脏呢?擦过去,手指间是潮湿的腥红。
姐姐拿过纸巾,递给千越堵住流血不止的鼻子,柔和肯切地说:“走吧,小沈,你离开吧,算是我们一家子求你,你放过以诚,就等于救了他,也等于给我们一家子一条生路。”
千越的鼻子不停地流血,顺着指缝流下去,半个衣袖都被染红了。
姐姐不忍地替他擦着,血渍狼籍的脸,清清秀秀,眉睫抖得象濒死的蝶的翅。
姐姐拉他在椅子上坐下,让他仰起头,不能心软啊,姐姐想,这一念的软,会害了两个年青人,陪上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未来的日子。
姐姐说:“小沈,好孩子,走了吧。
痛一时总好过痛一世,啊?我爸妈都七十了,让他们伤心,你心里也不安对不对?这里…我给你…带来一些钱,你出门在外,总得有点钱在身上。”
千越仰头着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柔柔的光晕,象透过一层水面飘射下来,淋淋漓漓地打在他脸上,微微模糊了他的眼,千越听见有人隔着水,一声声叫着以诚的名字,以诚,以诚,以诚…细细分辨,才发觉那其实是他自己的声音。
漫长的,长了手似地,想触摸到那个人。
千越想说点儿什么安慰那绝望哀伤的女子,她要把她的亲人拉出她以为的漩涡,却要把他推进黑间暗的深渊。
他的手里被塞进了硬硬的东西,他低头看看,是一叠钱,他把他放回那女子的手中,迷迷糊糊地笑了笑。
第37章那些苦的痛的滋味,都忘了吧
N城的火车站几年前在一场大火中被彻底毁坏,政府盖了简易的火车站,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几乎成了N城市政建设的一个笑柄。
去年,新的火车站终于建立起来了,完全现代的化的,极其气派。
新火车站建设以后,以诚这是第一次来,可是他完全没有心情去注意四周的一切。
他要找一个人。
但是,这里是这样的巨大,他可是看见自己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投在光洁的地面上,异常地孤独,形单力薄。
那么多的候车室,那么多的人,行色匆匆,表情木然,与他擦肩而过,他不小心撞到别人,别人也不小心撞到他,彼此都没有时间与心境说一声抱歉。
以诚找过了一间又一间候车室,在一行一行的坐椅子间穿行,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没有,没有。
其实心里是清楚的,他们说,千越是早上走的,现在,已是晚上八点了。
越越,多半是离开了吧。
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在哪一列火车上,那车,一定行驶在陌生的城市里,千越会坐在窗边吧。
他从小就这样,坐什么车都喜欢坐在靠窗处,看着外面摇曳而过的风景。
以诚想,如果我对广播站广播找人,请播音员说:沈千越先生,沈千越先生,第十候车室有人等你,请听到广播后速去见他。
请听到广播后速去见他。
他舍不得你,他放不开你。
以诚想,越越听到后,会不会在门口出现,他会不会皱着眉头笑,然后说,喂,是以诚,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呀!
以诚想,自己还真是迟钝得可以,完全没有察觉千越前一天晚上有什么异常。
他记得千越平静如水的眼睛,淡淡的笑容,埋头吃他做的饺子,吃完了把碗一推,对他叫,是以诚,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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