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以荆棘为龟壳,以破洞为秘穴,遮隐行迹,妄图逃窜,痴人说梦乎?异想天开乎?黑旗招展,铁骑锵锵,箭矢如潮,汝路绝矣!
汝道穷矣!
汝若识务,汝应谨记,汝乃区区山林野豹,不可自恋,不可放肆!
天道循环,圣意昭昭,汝性愚顽,何来执念,还不速速现身乎?还不惶惶自投罗网乎?还不羞愤撞石欲死乎?”
这一番劝诫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回音谷却静的死寂,连一丝风动也没有,唯有一群栖居于谷内的麻雀似是受不了这聒噪,倾巢而飞,扑通互撞,乱作一团。
狩猎之戏,本就靠弓箭技艺致胜,众人均是哭笑不得,只当传言中文采绝世的楚国世子殿下得了什么癫狂之症,才做出如此滑稽不堪之行。
文时侯巫子玉同桓相次子桓武、史国尉家三位公子骑马混在一处,从未见过如此痴狂有趣之人,当即哄笑作一团。
文时侯子玉更是扬鞭指着西陵韶华,高声戏谑道:“敢问楚国世子殿下,那通灵赤豹,可接受才子「招降」?”
桓武及其余王族世家子弟闻言,轰然大笑,西陵韶华面不改色,露出几分愁苦,满是恼恨道:“这愚豹蠢豹,糊涂求死,枉费我一腔情意!
实在令人气愤!”
巫王及季礼赶来时,正撞见此景,亦被博得大笑,巫王特意与侍候在一旁的晏婴道:“明日,你替孤传道旨意与宫中司造官,孤要在这回音谷内刻石立碑,碑上便刻「楚世子劝诫书」六字,以纪这旷古盛事。”
晏婴连忙笑着应下,道:“奴才谨遵王命,这可真是件趣事儿呢,若给太史大人和兰台令大人听了,只怕又要秉烛乌殿兰台,再修史册了!”
巫王放声大笑,道:“晏婴,你这话说得极对!
只是,孤有些担心,一旦南辕北辙,数言不和,这老刁龙和隽儿又该闹翻乌殿,对辨兰台了!
那才让孤头疼呢!”
晏婴直笑得面上开花,拈指言道:“这刁龙大夫儒学精厚,言辞铮铮,南隽公子舞墨风流,诡谲善辩,都说学士文弱,可这两人每每交锋,那股唇枪舌剑的劲儿,能将天花说得乱坠,都快赶上千军万马齐齐压城了!
老奴啊,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实在听得头晕!
不过,王上也无需担心,今后,有小殿下在,这两人便遇着克星了,再想闹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巫王本是听得兴致盎然,心情爽快,听到最后,却是脸色渐转冰沉,盯着晏婴,哂然一笑,道:“晏公这么急着替那逆子说情,真是煞费苦心。
孤却觉得,咱们巫国的世子殿下遇事最有主张,最擅者,便是目无君父,任性妄为。
你在这里绕着弯儿给咱们这位小殿下求恩赦,他可不一定领你这份心意。”
晏婴吓得扑通一声伏跪在地,连连叩首,道:“老奴不敢。”
巫王并不看他,片刻后,道:“起来罢,孤没心情与你计较。
你亲自去前面,让子玉过来陪驾,跟孤说说王都趣事,他那点斤两,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耍弄几下,登不得大雅之堂。”
文时侯巫子玉之父乃巫启之兄巫商,只因巫商乃宫婢所生庶子,虽为长兄,却无缘世子之位,然而巫商生性淡泊,与世无争,偏偏和贵为世子的巫启感情甚为亲厚。
昔年巫、云两国交战时,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巫商替巫启挡箭而亡,只留下一个出生三月的幼子。
巫启即位后,命人将兄长遗孤接入王宫抚养,赐名“子玉”
,袭爵文时侯,吃穿用度,齐同世子,并亲自教授其课业武功。
因而,巫王对文时侯子玉的宠爱,人人皆知。
晏婴听着巫王提起「子玉」两字时,话中毫不掩饰的宠溺宽纵,只觉心中绞了团乱麻般,堵得难受,口上却是泣极谢恩,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请文时侯。
回音谷外,原本肃穆的气氛被楚国世子劝诫之行搅得一塌糊涂。
志在赤豹的风国少年阿云急红了眼,道:“阿兄,这人有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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