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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林匪石的眉头忽然深深皱了起来。
赵廷好似被江裴遗敲碎了防护壳,整个人软在审讯椅上,不聚焦的视线空荡荡散在空中,双目无神地说:“在几年前──好像只有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也是‘下等人’,我也是‘受害者’,任志义第一次找上我跟……跟赵霜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最开始被他骚扰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做噩梦,白天睡不着觉,抑郁症神经质,甚至想过喝药自杀,但是后来我忽然发现,跟着任志义,除了要曲意逢迎之外,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没什么怪癖,给我吃、给我喝,还能带我赚大钱,我从一开始的极度抗拒到慢慢接受──没什么意外,后来受害者就变成了加害者。”
赵廷手里的档案袋被他攥的扭曲变形,他声音嘶哑道,“……任志义确实在犯罪,重光市是魔鬼狂欢的天堂啊,他让我跟同龄人接触交往,把‘猎物’引到没人的地方,然后由他出面控制住‘猎物’,男生女生都有,具体有多少个我也记不清了,至于这些可怜的人最终流向什么地方,被用来干什么了,都是任志义在操控,我也不清楚,反正最后我能拿到钱就对了。”
江裴遗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赵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愉快地低笑道:“江队,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以前我也试着报过警,我也愚蠢地相信过‘公平正义’,可是当时没有警察同情我,没有警察为我伸张正义,男生被侵犯好像就是活该,他们连立案调查都不屑于──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江裴遗坐在他对面,沉默着一言不发。
“‘与恶龙缠斗的人终将成为恶龙’,这就跟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毒枭前身是缉毒警是一个道理,”
赵廷语气有些悲哀地说,“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这种肉做的东西最容易被环境强行改造,向下堕落、腐化变质──为什么不变成一个怪物呢,我不用再提心吊胆、每天朝不保夕地活着,我有钱,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赵霜露出无奈而讥讽的笑容:“你们不是有句话说,‘打不过就加入’吗,多么简单的道理,事实上我不觉得有多委屈,反正现在都到这一步了,我应该是死罪难逃,这时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江队,假如你早点出现多好啊,或许你能拉我一把呢?”
江裴遗没有被他的话音牵着走,静了片刻,冷淡地问:“你跟任志义做的这些事,赵霜知道吗?”
“他不知道,”
赵廷讥笑了一声,“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废物,任志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偶,他为了苟且偷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当年就是他把我推到任志义的身边……这种人死了才好。”
“我想对任志义下手的原因有两个,我不是同性恋,不想再跟他继续保持这种不三不四的关系,他毁了我一辈子,我真是恨他。
另外一个原因,我不想在他手底下听他差遣,赚的钱还不到他的三分之一,本来我想自立门户……啧,不过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说出的话。
赵廷恐怕也曾经希望过有人能在悬崖边拉他一把,可惜“过尽千帆皆不是”
,他还是没等到那个能将他带回人间的人。
江裴遗:“你跟任志义合伙贩卖人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好似很难回答,赵廷停顿了许久,才吝啬地说了四个字:“去年秋天。”
江裴遗感觉现阶段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审问的了,收拾文案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低声地说:“没有谁是注定成为恶龙的怪物,所谓的‘环境影响’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事实上只是因为你没能从一而终罢了。”
“无能者才会怨天尤人,当你执意沉沦的时候,一万只手也不能拉你上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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