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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时此刻,红霞满室,向她缓缓走来的,是年轻的北帝。
他身后跪满因他进入而行礼的宫人和内侍。
他没有穿大红喜服,换了一身竹青色绣金龙的常服,头发用龙纹玉扣束住,眉眼是清明而冷静的,并不见寻常新郎的醉态和喜气。
起身,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他一把托住手臂。
“免礼。”
四目交接,分明有许多话要问,许多事要说,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慑人的威严在前,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昭德殿穿冕服的他,中宫内着礼衣的他,此刻合婚殿内一袭常服的他,都如此陌生,如此遥远。
他已非昨日自己记忆中那个张扬不驯、孤高自得的杨进。
他是威严正统、握有生杀之权的北帝。
昨夜他问,若有选择,她选北帝,还是杨进?原来不是没缘由的,他坐上了那个位子,就注定要与从前的所有告别。
她所知的关于杨进的一切,终将被历史抹去,今后活在史书中的,唯有天命所归、运筹帷幄的英明帝王。
那个与她争女伎,向她讨报酬、阴谋诡计耍得南国人团团转的谋士杨进,早已灰飞烟灭了。
如今他身上穿一丝不苟的衣裳,如今他绝不外露半分真实情绪。
他是喜是怒,都要经过细细考量;他冷眼旁观,淡然任由她与他的后妃们较劲;他从善如流,惯用平衡之术,给了这个脸面,就再给那个一点甜头。
她的手臂被他环住,接着大手托住她的掌心,牵引着她坐到床沿。
两名宫人上前,替他们分别解去礼冠和饰物。
内侍吴松抬眼请示,见北帝微一点头,便高声唱礼道:“落帐!”
四名宫人上前,各取金钩,容渺与北帝,便被隔离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同坐在红云般的绡纱帐里。
帐顶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投在两人面上。
杨进右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接着他左手伸出纱帐一挥,一众服侍的宫人内侍流水般退了出去。
“容渺……”
他声音低沉,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手穿过她颈后披散的长发,环住她的窄肩,并带着她靠向自己。
倚在他胸前的容渺顺从而沉默,没忽视他有力的心跳声,她握紧了双手,妄图掩饰自己的僵硬和紧张。
“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轻吻她的头发,柔声问道,“你选北帝,还是杨进?再让你选一次,好生回答。”
容渺闭了闭眼,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凝固,结冰。
昨晚面前是杨进,她可推脱甚至“随口说说”
。
可眼前这人,是能左右她和家人生死的北帝。
难道还真有选择?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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