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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姜瞻仍旧率百官迎候,谢珩端肃如常,命人请出太上皇,齐往宣政殿中。
朝臣中大多都曾在端拱帝治下为官,瞧着马车中被人搀出的瘦弱男子,各自诧异。
昔日的皇家威仪早已淡去,四十余岁的他形容消瘦、精神不振,在端拱帝身着黄袍迎出来时,陡然双目呲张,却如病猫般,没半点震慑。
甚至他几番张口,喉咙中也未能吐出半个字来。
端拱帝胜者为王,朝堂百官跟前也欲博个好名声,待他倒颇礼遇,询问缘故。
谢珩说是田锐狼子野心,挟持太上皇却失于照料,令他身子孱弱。
檀州那场暴雨后,太上皇染了风寒,病势愈发沉重,待谢珩找到时,他已奄奄一息。
若非途中着意调理,如今怕早已驾崩。
端拱帝甚是痛心,当堂痛斥田锐,又说太上皇为人蛊惑,祸乱百姓,实是不该。
旋即论功行赏,将田锐、傅玄等作乱的贼子尽数押入狱中,等候发落。
而后,暂时安置太上皇在闲置宫室中,召太医照料。
当晚夜深时,端拱帝着天子衣冠,亲自去探望太上皇。
兄弟二人在睿宗皇帝时便为争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惠王妃与谢坤死后,更是势如仇雠。
妻儿性命虽是傅玄、高探微等人谋害,却无一不是太上皇指使,端拱帝怎肯善罢甘休?
……
东宫中,谢珩却是满心欢喜。
罗帐低垂,灯烛昏黄,伽罗产后身子稍弱,这会儿已睡着了,谢珩却了无睡意。
靠在软枕上,将伽罗瞧了会儿,锦被之下她的身段更见丰腴,似是觉得难受,眉头微皱了皱,便向他怀里钻过来。
谢珩将她圈在怀里,察觉胸前衣衫被伽罗牢牢攥住,力道不小。
女儿出生那会儿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他于激烈战事的间隙里记挂伽罗和孩子,她又何尝不是?兴冲冲地回芙蓉陵看过她和孩子之后,谢珩特地回了趟昭文殿,在那儿碰到杜鸿嘉,询问东宫近况,才得知伽罗那日头回生产,痛得撕心裂肺,连杜鸿嘉和战青两个大男人都听得心惊胆战。
杜鸿嘉在他手下素来谨慎,小心掩藏着对伽罗的心思,这回却不顾忌僭越,向他道:“太子妃诞下孩子,几乎是拿命换来的,还望殿下能够珍重疼爱,不负表妹。”
谢珩怎会不知?
他收紧怀抱,在伽罗额上轻轻亲吻。
怀里的人似觉得心安,指头稍松,往他怀中凑了凑。
谢珩回身,指风弹熄最后一支蜡烛,抱着伽罗入睡。
……
七月的大半个月,谢珩几乎都留在芙蓉陵中,除了外间有非他不可的政务外,甚少外出。
伽罗月子里不便出行,他便将桌案搬到榻前,或是看她作画,或是帮着端茶递水,照顾孩子,甚是殷勤。
至下旬时伽罗身子恢复了些,谢珩又忙碌起来。
叛乱平定之后,剩下的便是善后之事,田锐等人都按律裁处,无可争议。
太上皇在宫中住了半个月后,终因重病不治而驾崩,端拱帝命人治丧造陵,因战事后国库空虚、百姓疲弱,便按最低的规制筹备,连陵墓都修得甚是敷衍。
旁的事都已落定,唯有傅玄的罪名,端拱帝迟迟不能决断。
在重掌帝位之初,他便恶狠狠地打算过,待傅玄归来,他必治以重罪,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发泄仇恨。
两年过去,仇恨并未有半点消弱,直至太上皇被带回宫,兄弟清算旧日仇怨时,压抑数年的仇恨,尽数落在了太上皇这罪魁祸首身上,像是积攒了已久的力道被人抽去,反倒不似最初执念深重。
对于傅玄,端拱帝依旧憎恨,本欲处死,提起朱笔,却又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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