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那儿没甚话吧?”
尚嬷嬷果然闻弦歌即知雅意,先是请罪: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三舅太太从您这边算就不是外人,来年赦哥儿与怡姐儿完婚,更是亲上加亲的一家子,正巧三舅太太又有一个庄子在普渡寺近旁,老奴这几日探访那疯子的死因就忙不过来,少不得就自作主张不见外一回,托了那庄子上的管事帮忙盯着普渡寺——
还别说,赖家的近来倒是信了藏传佛教,和那净善大师并知客僧净常尤其熟识呢!
那魏管事也本事得很,竟是连净常和尚近来手头颇宽,净善大师屋里新藏了一个据说乃是当年玄奘大师常常把玩的蜜蜡佛手等事,都一一打听到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那蜜蜡佛手,该不会就是史氏嫁妆里头的吧?我怎么没听说还有玄奘大师的故事?”
尚嬷嬷赔笑:
“魏管事与奴才好生形容过一回,只差画出像儿来——
奴才琢磨着,太太嫁妆里头,依稀是有那么一个,只不过没听说过有玄奘大师的故事,却不知道是太太故意瞒着,还是赖家的竟连佛祖跟前都敢胡诌、哄着那个净善。”
老太太断言:
“史氏那人,为坑庶女舍一块寻常蜜蜡是舍得的,但真有玄奘大师的故事,早不知道送到什么贵人跟前讨好儿了,哪会给了一个‘大师’?
至于佛祖跟前胡诌……
那两个签文都闹出来了,她们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言辞之间,颇为恼怒不屑。
然而她做婆母的可以恼怒、可以不屑,尚嬷嬷一介奴婢,哪怕是打小儿和老太太一道儿长大的奴婢呢,也很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话不能接——
到底太太再不好,也是赦哥儿亲娘不是?她就是敬着赦哥儿,也不该说他亲娘半个字的。
因此只默默低头,由得老太太唠叨毕了,才继续请罪:“魏管事是个周到人,但我想着,正是那样周道人,只怕事事都要禀告了咱们三舅太太去的——
或许也正是因此,三舅太太只说了怡姐儿天真烂漫,恐服侍婆母上有甚不周,想着给她多寻摸两个经事的嬷嬷陪嫁,倒是半句话没提咱们大姑娘的命格儿,只感叹一句‘不易’,又让您放心,尹佳小爷是可惜了,但顾家大小爷们太太奶奶们都会帮忙看着,指不定更合适的还在后头呢!”
老太太如今都没多少心操心孙女了,只听得娘家并没有因着那不着调的流言、不知轻重的儿媳,嫌弃赦哥儿这门亲,就是十二万分的欢喜了:“怡姐儿是极好的,我们这样人家,原也不差儿媳服侍,不过略做个样子罢了,重要的是孝心——
如我当日,又何尝让史氏立过什么规矩?也就是那一杯媳妇茶,并三筷子菜罢了。”
尚嬷嬷笑:“也是当今器重您,大爷新婚,都只舍得让您这个做婆母的,出宫那么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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