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画面停留在周锦毫不留情的将他丢弃在的那个荒郊野外,当初的饥寒交迫满心绝望又袭来,容肃情不自禁捏紧拳头,心中对周锦的怨愤又加了一层。
他活了二十多年,何曾有过这样的遭遇,可是这样一个女人,却一次次让他心生煎熬,一次次,将他的尊严践踏脚底!
指关节不停在响,容肃目光灼热,是极其想将周锦的脖子捏断,想让当初自己所受的折磨百倍偿还,可是当真的想到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手心时,他的心一下又像被锥子扎了一下吧,疼得抽搐。
该死!
该死!
容肃难以抑制的动怒,马车里遮天蔽日,只有他一人,于是再不用顾忌旁人的视线。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将心中的百般滋味一一呈现,是愤怒,是烦躁,是不甘,而到最后,竟变成了一种带着难以宣泄般痛苦的颓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次次想杀了那女人,可一次次的却难以下那手,甚至想想,都有点难以忍受。
难道,自己真的如皇上所说,已经对那个女人动了心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对那样一个女人动心!
她卑贱,粗鄙,一无是处,他看她一眼已是对她天大的恩赐,怎么可能对她动了心!
满腔愤郁纠结在心,容肃闭上双眼,长长的呼着气,试图平缓那不断击撞的惊涛骇浪,可是平缓到最后,也只是徒然。
脑海里周锦的模样越来越清晰,笑意吟吟,仿佛触手可及,而李香年的那些话也再一次的在耳边响起,于是他的心,又一阵悸动。
不能杀,不愿见,便关在那里,任其自生自灭,从来没想过她在那里会怎样,他不杀她,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德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恩德真的成了煎熬了么?
后院里的那些女人虽然一个个来头不小,可是如果他的命令,借她们胆子都不敢对她放肆,那么,就算她一个人被排斥在外孤独无依又能怎样!
在那破镇上,她不也是一个人居住多年么,在地牢里,她不也是一个人过着没半点不妥么!
难道她还会遇着什么事么?
内心剧烈的做着挣扎,一会儿是李香年笑得狡黠又得意,一会儿,又变成了周锦紧抿双唇十足警惕,容肃只觉头痛欲裂,耳边的车轱辘声便也成了难以承受的嘈杂。
而就在他想要喊停马车静一下的时候,马车却像是受了感应般自主的停下了。
怎么回事?
容肃睁开双眼,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停下。
车外很快传来下属的声音,“大人,长公主殿下在前面。”
容肃抬起头,眸中光芒一闪而逝……
夜色已浓,明月高悬。
月光下的护城河旁,一名宫装丽人面朝湖水站着,风吹过,衣衫飘动。
容肃看着裴元德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了很多年前,她提着裙裾走下轿子的情景。
彼时他不过十四岁,正是无家可归人人唾弃的时候,可是她却毫不嫌弃的拉起他的手,笑着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只一句话,他便在未来的数年对她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如果不是后来得知了真相,也许到今日,他依然将她视作心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往事翔回,容肃垂下双眸,淡淡的笑了,片刻后,又抬起头,跨步走近,以着恭敬却不亲近的声音说道:“殿下。”
裴元德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可是等到唤声响起,她才慢慢的转过身,淡笑道:“阿肃,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一声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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