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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家的心中暗骂道:没眼色的下贱东西,你还当这是你的老巢呢,没本事还想搭梯子上天,果然窑子里出来的人没一个好的。
口里又不能说,只得含含糊糊得说了,原来这女子是孙绍祖的新欢,姓陈,年后才纳的,出身风尘,素来没什么见识,只是生得好,又口齿伶俐,媚骨天生,功夫了得,竟哄得孙绍祖赎了她往家里住着。
虽因她身份底下未曾正式开脸请客,可是家中下人见孙绍祖宠爱,迎春又懦弱,便都一口称她为“姨奶奶”
。
倒把这个陈氏给哄上了天,自做起大房奶奶的美梦来。
陈氏见吴良家的嗫嗫喏喏,说不出一句正式介绍的话来,便轻咳了一声,吴良家的一凛,可又见紫鹃一双眼睛如裹了冰一般看了她一眼,不由又是一哆嗦,便咬了牙道:“这是我们爷的屋里人,姓陈,姑娘和姐姐们唤她陈姑娘就是了。”
四个媳妇皆都笑了,道:“贵府的家教真不是我们能领会的,还不曾听过哪户人家来了客,放了正房奶奶不请,反要请爷们的屋里人来招待的。”
连小丫头也都掩着嘴笑。
直把陈氏气得差点厥过去。
紫鹃依旧不说话,只垂头继续拿盖子轻轻拨着茶叶沫子,脸上却带了三分笑意。
一旁的媳妇见了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便含笑道:“姑娘有礼,只是我们寻的不是姑娘,而是你们家大奶奶。”
陈氏脸上的笑一顿,她原以为她们若客套几句,自己便能搭上话,孰料竟这么直白来一句,竟让她接不下去了。
只是她什么话没听过,只作不知,笑道:“我才刚在里面也听说了,只是我们大奶奶身上不好,不方便见客,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紫鹃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看着吴良家的道:“你们大奶奶病了?是什么病,请了太医没有,可严重么?才刚姐姐怎么不说,竟拉我们在这里闲扯了这么久,实在是太失礼了,也该告诉我们一声才是,我们好去请安。”
吴良家的忙道:“姑娘莫急,我们大奶奶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只是怕姑娘担心,故才没说的。”
紫鹃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道:“不知请了哪家的太医来看?二姑娘在家时都是请了太医院正堂王太医来看的,他脉息极好,连老太太都赞的。”
吴良家的讪讪一笑,道:“这……我们家大爷的品级不够,哪里能请的太医来看。
只请的永安堂的赵大夫来瞧。”
紫鹃道:“永安堂?”
一旁的媳妇忙道:“是西城的一家药铺,听说那里的大夫的脉息尚可。”
紫鹃便点头叹了口气,道“倒也罢了,只是委屈二姑娘了。”
她说这话,别人还罢了,那陈氏却是一腔邪火直往上冒。
她一进来便受了一顿排揎,生生从“姨奶奶”
变成了“姑娘”
,如何能不气?又看眼前这个紫鹃姑娘,虽说是一个丫头,可那容貌气度便是正经的大家千金她们孙家的大奶奶迎春也不及一二。
只见她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温婉不乏庄重,粉白滚明紫的短腰绣罗襦衫,衣襟上用深紫和浅紫勾出一丛杜鹃,领口用一个小指大小的紫晶翡石扣子扣了,下系着粉白变浅紫遍地洒金裙。
头上整整齐齐梳了个半翻髻,簪着一对瓒珠蝴蝶滴紫翡流苏钗,另只簪着几支紫兰。
皓腕上拢的两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越显得那手如羊脂一般。
旁边的四个媳妇穿戴自是不俗,那也罢了,便是两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一身碧水色衣裤,白玉手镯珍珠耳坠,模样清秀,举止得宜,也挑不出一丝儿的错来。
陈氏越看越火,自己虽说这一身行头看起来金光闪闪,只怕还不及她衣裳上一颗扣子值钱,当下便冷笑道:“都是大爷的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谁又比谁的命值钱些。
不过小病小痛,哪用得着大惊小怪,便是脉息好又如何,左不过白花那个钱给黑心郎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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