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莲吸了吸哭的直流的鼻涕,低头打开黑皮包,将她这一路背着的五万五,全部用刘行亮的棉服包住,又在她儿子要说话之前,两手使劲全力一捏刘行亮的手,摇了摇头道:
“这是你爸留给你的,先别告诉你爷奶,别他们再让你几个姑姑给哄的被骗走钱,自己要留心眼,读书是干啥,不够你给我打电话,等我挣了钱,妈会、我?我会挣了钱来看你!”
做完这些,她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被打的走路一瘸一拐,穿着那毛领都被揪掉一半儿的大衣离开了。
而刘行亮那声“妈”
,此时似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第九十一章那就这样吧
破旧的客车搭载满满登登的乘客,播放的磁带音响效果很差,有时歌声里还有滋滋啦啦的响声: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
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
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一生的遭罪,向谁诉……
跟车的售票员两手插在暖袖子里,忽然扯嗓门喊道:“后面的,不准抽烟,别抽了!”
又翘脚隔着人群望了望:
“那个穿毛领的,对,说你呢,那女的,你给我把窗户关上,什么天气,有病啊!”
秦雪莲将车窗拉上,脸上再没了来时,怕被周遭人挤到羊绒大衣或者踩她皮靴的傲气,面无表情的,甚至这回周围的人不会因为她洋气的打扮注意她,倒会因为她那副生无可恋、一看就挨了打的形象时不时侧目。
等她下了车,也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忽然捂着肚子扶住路边的大树,两眉紧蹙,左右望了望,定睛一瞧,又赶紧翻皮包里,没找到卫生纸,只能刷刷刷撕下笔记本上的硬纸一路小跑,急的她那穿皮靴的脚崴了两次,终于蹲在了公共厕所里算是松了口气。
秦雪莲手上攥着纸,揉搓着,一边想让它变软乎点儿,一边眯眼睛盯着墙面想着:
老家不放过她,这里也不放过她。
儿子已经不是认不认她的事儿了,是她没脸再带着儿子受罪漂泊,现在还得让儿子在她的臭名中对付活。
秦雪莲想到这,眼圈儿红了,这一刻有点儿后悔,离婚后就让儿子没家了,而她,还剩下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又咬牙转念一想:最好祈祷她货卖的顺利,离开这去西柳做服装买卖能从头开始,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能有希望去出这口恶气,要不然……
她吸了吸鼻子,其实她现在也能豁的出去,只是她放心不下刘行亮。
儿子就够可怜了,亮亮他爸在外面打工,黑在国外那种地方,被人逮到啥样还不知道呢,亲爹就等于没有,要是妈妈再出点儿啥事儿没了,她死也就死了,她扔在这世间的孩子怎么整?
秦雪莲拿手里的纸先擦了擦泪,又咬牙下决心,心里想着:
不过要是一个个敢逼的她再没有退路,那她就让这世间再多几个可怜人陪着亮亮,也不算白死一回。
要么和苏玉芹同归于尽,让那抽风丫头和亮亮搭个伴儿,都成为没妈的孩儿。
要么就弄死江男,去她学校几刀就能捅死,让苏玉芹和江源达那瘪犊子尝尝,孩子和他们阴阳两隔是啥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