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
母亲靠着墙,虚弱得险些沿墙棱滑下去,“就是不一样啊,你们在一起没办法生儿育女,没办法得到普通的简单的幸福啊!”
“可是妈妈您生养了我,就幸福了吗?”
母亲蹲下去呜呜地低声恸哭了起来。
周青脉痛苦地揉了把脸,手掌和脸颊都火辣辣的,他经过母亲,快速回自己卧室拿了两套干衣服,又走回来,再次经过母亲,没敲门就进了浴室。
水汽氤氲中,迟朗已经洗完了,眼睛张得很大,看着他。
“干嘛,看傻了你。”
周青脉的声音闷闷的,或许是狭窄空间收音的缘故。
他埋头收拾他换下来的湿衣裳,又埋头脱了自己的,“你先别出去,等我十分钟。”
周青脉家的浴室和厕所是同一间屋子,马桶和喷头之间隔了个防水帘,迟朗就坐在马桶上,抱着浴巾和换洗衣物,默默听着帘子另一边的水声。
他耳朵很好,还能听见屋外的哀声啜泣,就像他刚才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完完全全,一清二楚。
防水帘其实也不防水,主要是太短,迟朗有时候能看见周青脉的脚踝,苍白的,在水雾中像要化了一样,他突然害怕,于是他就盯着看。
当迟朗看见有细细的红丝混着白泡沫流过青色地砖的缝隙,流进暖气边下的地漏,并且想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听见周青脉说:
“迟朗,你想去看看钱塘江吗?”
05.
一条江那么长,要看它,也不知道该站着哪里,用什么角度看。
那天晚上,他们干巴巴地躺在周青脉的单人床上,动也不敢动,睡也睡不着,就冒烟似的冒着潮气,雨把全世界都浇湿了,湿透了又朦胧了。
可是,当迟朗伸出手,在床单上摸索到周青脉的指尖时,他们就立刻紧紧抱在了一起。
别怕,脉脉。
迟朗轻轻地说。
我不走。
他又道。
这样抱住周青脉,他甚至不敢摸,怕摸碎了。
早上他们几乎是逃出家门的,天还没亮,在平时不会去的绕远小店吃了早餐,周青脉点了馄饨面,迟朗点了莲藕馅小笼包和豆奶,还有很多很多碟凉拌小菜,可他非要吃馄饨面里周青脉不喜欢吃的面条。
周青脉的手机被泡得时好时坏,迟朗不敢开机,俩人基本抓瞎。
虽然江水横穿整个杭州城,但总觉得城里江不正宗,而他们对正宗钱塘江的了解仅限于初中课本里的模糊记忆,壮观的潮,弄潮的人,千年难遇的风景。
所以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看。
他们跳上最早一班东去的公交车,在各个线路里倒腾来倒腾去,只是笃定地认为要在那个叫作“钱塘江镇”
的车站下车。
“我们好像到海宁市了哎。”
钱塘江镇的路牌就在旁边,迟朗看着远去的公交车。
“晃了七八个小时,当然走得远。”
周青脉拽着他,循着江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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