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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而且肯定弄脏了靳嵘的手指头,他松开已经僵硬的手指在被褥上用力蹭了两下又塞进了枕头下面,斐川连看都不敢看,他耷拉着脑袋又把自己埋进枕头里,亵衣湿乎乎的黏在单薄的脊背上,发丝也被汗液打湿成缕的沾着后颈和脸颊。
可他不敢动也不敢伸手去摸,他只能竖着耳朵继续装睡,眼眶湿漉漉的,喉咙里也酸涩的难受,斐川只能自己拼命鼓着腮帮子才能把那点想哭的情绪给压下去,约莫小半刻的功夫靳嵘都没什幺动作,斐川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也不指望靳嵘能立马就原谅他,但他还是莫名的失落,就好像是小孩子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惹大人生气,但还是期盼着能得到一点安慰。
他迷迷糊糊的实在扛不住倦意,等到他又快睡着的时候靳嵘才伸手戳了他的腮帮子,绝对不算轻的一下,戳得他半边脸都瘪了下去,斐川呜咽出声又把脸往枕头里使劲埋着,靳嵘看不过去伸手将他抱了,宽厚温热的掌心到底是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脊背。
靳嵘这回表示生气的行径跟往日大相径庭,斐川盘膝坐在床上愁眉苦脸的揪着被角,瓷碗盛得汤药已经晾到可以入口了,蓬蓬在自己的小窝里吧唧吧唧的吃着今天新打上来的河鱼,斐川托着腮帮子耷拉着眼角,他没梳头发,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发梢正好能垂到床褥,亵衣的领子敞着,露出里头包扎整齐的纱布,和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汤药涩苦,夏天外伤容易发炎感染,军医给开的药一促愈合,二助消炎,顺带着还得防范他身子太虚被暑气趁虚而入,斐川用左手端着药碗抿了一小口,只一小口就让他清秀的五官全都皱皱巴巴的拧了起来,药苦得邪性,他从前喝药的时候,大夫总会在药性不相克的情况下给他兑些甘草薄荷之类的东西,这回估计是靳嵘下得令,药苦到唐了熬药都捂着鼻子的的地步。
靳嵘背对着他坐在新搬来的书桌边,桌案上堆着卷宗线报,林林总总的一大摞全是他必须要看完处理完的军务,斐川低头瞅了瞅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狼牙,又咬牙喝了一口药,靳嵘开始在屋子里忙活了,无论是什幺机密情报都当着他的面打开,避也不避,来禀报的探子尴尬的坐立不安,靳嵘二话不说的把床帘放下又赶了长途奔袭回来的手下出屋,连颗蜜饯都不赏给人家。
斐川勉强喝了半碗实在是忍无可忍的下了床,他直奔靳嵘手边的盒子,可靳嵘跟背后长了眼一样,长臂一揽箍他进怀,另手抄起木盒举到高处,两眼不离眼前的卷宗,神情淡然之中透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斐川憋红了一张脸使劲伸手去勾,他快碰到盒底的时候靳嵘慢条细理的将手伸进了他的腿间,根本不用做什幺多余的动作,只需用食指贴着柔软那处轻轻一刮蹭,沿着被布料包裹的凹陷从头蹭到尾,眨眼的功夫斐川就跟被抽走全部力气似的瘫在他怀里,酥软从腰间往四肢绵延,别说再去抢盒子,就是直个腰都吃力。
靳嵘便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三个蜜饯吃完了,靳嵘其实并不喜欢甜食,这都是斐川从前乖乖喝完药时的奖励,果干酸甜可口,在糖粉里滚上一圈口感就更好,可放到他嘴里就跟馒头油饼之类的东西没什幺区别。
靳嵘不喜甜但却不挑食,他将斐川的蜜饯没收了,任凭他乖乖喝完苦药也不会给他一个,而自己边看军报边吃,就当着斐川的面,如果觉得腻了就用浓茶往下送,再不济就像吃药一样嚼也不嚼的生咽下去。
斐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三个蜜饯进了靳嵘的嘴,他豁出去主动吻了靳嵘的唇,只是还没等挨上就被靳嵘提前挡住,斐川从没有想过靳嵘居然还有如此幼稚的时候,男人将嘴里的蜜饯囫囵咽下又喝了一口浓茶,茶水冲走了嘴里的甜味,他又把茶水一并咽下才撤走手指吻了上来,苦药苦茶的滋味融合到一起,斐川红着眼圈被苦得打了个哆嗦,可他早就被靳嵘给搂严实了,哪怕是再怎幺挣扎也逃不过这个满是苦味的深吻。
桌椅都是新搬来的,靳嵘高,用的桌椅也高,斐川被他箍在怀里压到了桌上,乱蹬的小腿紧紧绷着,可饶是脚尖绷直了也触不到地面,他索性就捞过斐川的脚踝将他单腿折起,斐川散着头发被他吻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控诉,靳嵘没再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有些欠揍的一扬眉毛,英挺俊朗的眉眼存着戏谑的笑意,气得斐川扒开他的衣领张口就咬。
唐了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副场景,斐川若是有个跟蓬蓬似的尾巴大概会连毛都炸开,他觉出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往日的饭菜都是用食盒或是托盘盛着拿过来,今天却不太一样,斐川听见动静一回头,唐了笑吟吟的端着个洗菜用的铜盆,看样子分量不轻,还有滋啦啦的轻响。
斐川闻到了味道,像是麻椒辣椒堆在一起被热油浇过的气味,辛辣被焦香冲散了,仔细嗅一嗅还能闻到河鱼的香味,他几乎是立刻就来了精神,唐了于他而言更像个大哥哥,他眼珠子亮晶晶的从靳嵘怀里挣了出来赤脚就往门口跑,只是还没等迈出步去就又被靳嵘拎着领子抱了回来。
战事暂时告一段落,霜戈堡临河,昨天半夜下的网,一早上就捕了满满一兜子,唐了挑了两条最肥的拆骨剔肉,再用上他托人从蜀地带过来的辣子山椒,鱼骨腌好煮熟,过油轻炸,鱼肉切成极薄的鱼片依次铺开,调味的香料一并捣碎,热油直接浇进盆里,鱼片麻辣入味,又极其鲜美。
斐川没去过蜀地,更没吃过正宗的川菜,唐了把铜盆往桌上一放,分量不轻的两条鱼装了大半盘,斐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鱼,唐了勾勾手示意门口的小工送食盒进来,食盒打开第一层是两碗白米饭两双筷子,斐川心里一咯噔有了点不详预感,唐了变戏法似的把食盒的第二层打开,里头赫然是一把木勺,两份水煮青菜和一碗连油花都没有的蛋花汤。
水煮鱼的味道接连不断的钻进鼻腔,斐川可怜巴巴的喝着自己的蛋花汤,靳嵘和唐了面对面坐着吃鱼,两个大男人都绝对是故意的,不仅唆鱼骨的动静不小,就连夹鱼片的时候还要特意在他眼前晃两下。
斐川使劲咬着嘴里的木勺气到跺脚,可凳子高他又勾不到地面,两只脚胡乱的晃了晃,还不偏不倚的踩到了溜达着过来蹭唐了小腿的蓬蓬,斐川瞥见它小窝里的食盆已经打扫干净了,一想到连蓬蓬都吃得比他好,他就想撂勺子闹腾,可总归他还是自己理亏,只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舀着青菜咯吱咯吱的咬,靳嵘一句重话都没跟他说,但却用这种方式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晚饭照例是清粥小菜,斐川退了烧,靳嵘就让后厨往他粥里加了点中午剩下的鱼片,唐了过午吃完饭就走了,应该是去替靳嵘看地形,斐川一下午都没再看见他,药也照例苦得令人崩溃,斐川没精打采的跟着靳嵘去井边打水洗漱顺便透透气,来往的人无论忙与不忙都要笑他两句怎幺一脸菜色,靳嵘也不替他解释,反倒拎着木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弄得斐川披着墨袍鼓着腮帮子,愤愤难平的踩了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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