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溅去水里还能带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阮棠浸去水里之后反倒哭得面上更红了,他将头发染回了原本的黑色,被水一湿就显得更加稚嫩清秀。
沈拓倒没有太多不耐,阮棠与他也是不清不楚的好多年,这小孩虽然的确一心想往他床上爬,但却从没有真正过火逾越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旧时的烂债,大部分责任在他自己身上。
“我知道,别哭了,水凉忍忍,再有一会就缓过来了。”
沈拓压低嗓音尽可能温柔的摸了摸阮棠湿乎乎的发顶,他伸手撩了捧水泼去阮棠面上本想逗逗他,结果反倒让阮棠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呛了口水。
“唔——咳!
咳——咳咳!”
“.…..”
沈拓眼尾一抽,飞速收回了闯祸的手,又急忙起身拿来边上的浴巾给阮棠擦脸。
他一直都不会跟阮棠相处,阮棠和自己名字的谐音一样,就是个软乎乎白净小孩,瘦弱娇嫩,风一吹就倒,和他平日里狐朋狗友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拓对这小孩没什么特殊想法,他前些年里每天操持着堂口,一歇下来就累得想吐,别说是谈情说爱,就算是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没有,更何况阮棠当时年岁比陈戎还小,刚进店里那会就是个十几岁的男孩,他根本不会冒出那种畜生不如的念头。
“唔……拓哥,轻点…..我脸疼……”
阮棠皱着鼻尖接过了浴巾,不敢让沈拓代劳,他的确太过瘦小了,标准尺寸的浴缸能将他悉数吞进去,他得抓着浴缸沿才能探出个头来。
“那个……你怎么想着过来了?不是去念书了吗?”
沈拓自认理亏,只能轻轻干咳两声另找了一个话头。
rush和注射用的药剂不一样,浓度低效果短,阮棠体质虚底子差,让冷水泡上几分钟就冻到牙颤,那点躁劲很快就能消下去,可他的声音依旧哑得满是哭腔。
“……我,我,拓哥,我想见你……”
他攥着手里的浴巾犹犹豫豫的启唇开口,心脏跳得似是要从胸口里面生生蹦出来,他睁着漂亮的杏眼簌簌落下更多眼泪,眼看着就要诉尽相思之苦,但沈拓却突然手忙脚乱的捂住了他的嘴。
“嘘——等会等会,喂?喂——?”
不是为了划清关系,更不是为了断了念想,而是单纯的没听进去。
沈拓是下意识去捂阮棠的嘴的,他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劲震动的手机,看清来电提示之后他就立刻绷紧了神经,赶忙示意阮棠千万别出声。
“嗯,嗯,我在外头呢,没干嘛啊,这不就等你呢,加完班没有?加完班了我就去找你吃夜宵?”
沈拓歪着颈子夹紧了电话,他努力缓和下语气装出一副体贴备至的模样,而是他也确实温柔得很,顶灯的光晕笼在他身上,他在不经意间轻轻勾起了唇角,半垂的眼睛里尽是能溺死人的温情。
阮棠颤了颤眼睫,喉间酸涩得像是吞了刀子,他轻轻动了动唇瓣去碰沈拓的掌心,那里和以前截然不同,而今已经没有多少粗糙的枪茧了。
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沈拓身边,外人都当他是傍上了高枝被沈拓给包了,然而他自己知道那只是沈拓可怜他年岁小所以才故意做出的样子。
倘若没有沈拓,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某个老板的床上,或者带着一身脏病瘦骨嶙峋的死在昏暗潮湿的出租房里。
他陪过沈拓很多次,他也害怕过,他害怕沈拓和那些手段狠辣的嫖客一样将他折磨的体无完肤,但后来他就慢慢明白了,沈拓最多是跑到他这让他揉揉肩膀捶捶背,再打着关门办事的功夫偷得半日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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