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观笑道:“明道没有,暗道却未必。”
*
厢外驭马的人换成了谢时观,他驾轻就熟地在小路上穿行着,而后停在了一间靠近城墙的土屋前。
“我去去就回,”
谢时观扭头吩咐随行的护卫,“若闻有异动,立即以唇哨告知。”
他遇事不焦不急,看上去又“很得”
平王殿下的信任,不知不觉间便成了这其中统摄全局的人,一众亲卫们也都很自然地都听命于他。
因此打头的那亲卫微微一颔首,应了声:“是。”
眼看谢时观踏入了那土屋,好半晌也没动静,沈却将车帘掀开一小半,略有些担忧地望着那窗门。
谢时观方才同他说,他在此处有一故交,又从他身上讨要了两锭金子,不过谢时观对此似乎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方才下车前,谢时观曾附耳同他道:“这些人背靠的不知是颍川郡的哪位贵主,倘或一炷香内属下出不来,您需得立下决断,吩咐他们护您回府。”
一炷香很快便要过去了,沈却不由得提起了心,眼里浮起几分隐秘的担忧。
他一直过着循规蹈矩、不敢逾矩的生活,这样莫名其妙的危机忽然横陈到他跟前,他本应该是不知所措的。
虽然沈却不愿承认,可就是因为有那个放肆的妄人一直伴在他身侧,他才不至于在这场动荡中慌了神。
只有这个人敢那样笃定地同他说:“殿下留我在身侧,我定护您周全。”
那样狂妄,又那样笃执。
好在片刻后,那扇破木门便被打开了,谢时观遥遥朝他们这儿吹了一声唇哨,沈却心微下,外边的驭者立即催马而动,朝着那间土屋走去。
谢时观上前轻扶了沈却一把,一边带他往前屋内走去,一边道:“接下来的路乘舆过不去,我让他们在城外出口备了一辆稍朴陋些的马车,等出了城,我们便换乘那一辆。”
沈却对车舆规格并不挑剔,何况这会儿也不是该挑拣的时候,因此只微微一点头。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土屋内砖板下,竟藏着一间暗道,这暗道连通城外的一间民舍,地道内修制规整,一看便是常有人出入之所。
沈却有些吃惊,这些人能在那么多巡城官兵眼皮子底下挖出一条暗道,这般大的工程,没个一二十年下不来。
况且暗道好不好挖倒是其次,若是不慎让巡城兵士们捉住了,那可不是挨一顿板子便能平的,怪不得谢时观说这些人一定背靠着一位贵主。
一行人出了城,便绕路从小道山林里走。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未投宿驿馆旅舍,夜间只在孤野破庙里修整。
平王殿下从来养尊处优,哪怕并不受宠,可好歹也占着个皇嗣的身份,哪里过过这样餐风露宿之苦?
纵使谢时观特意在那些干草上铺了张薄绒毯,沈却也翻来覆去地睡不下,这破庙里一股久未修缮的霉腐味,连底下那层亲卫们四处收集来的干草都带着潮气。
见沈却睡不惯,谢时观竟还有闲心调侃道:“殿下若嫌这干草褥子不好睡,不如换我给您做睡榻,您躺我身上睡,如何?”
沈却翻了个身,没理会他。
*
三更夜里。
沈却忽然听见庙外院里传来几声马蹄点地声,他下意识便警惕了起来,那些背贴破木门而坐的守夜亲卫们也纷纷按住了腰际刀柄。
然而下一刻,却听门外传来了低低的一身轻唤:“阿却,还没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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