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
沈却不咳了,只是嗓子眼还是发痒,推着林榭后背赶他走。
林榭这会儿也有些乏了,因此也不再逗弄他了,从院侧那道小门里出去,绕了条远路,溜溜达达地回了寝殿。
把这瘟神送走了,沈却才敢回去洗漱,远志这几日都起得早,早早地就在后院里烧了水,觑着那人影离开,他才提着热水进屋来。
沈却很感激他的细心,陪着他一道提了热水,而后要他伸开手,在他掌心里放了一把松子糖,又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几颗碎银。
“元日前后那几日太忙,不记得要送你岁礼,”
沈却很温和地手语道,“这些银子你拿去零花,让十一大人陪你一道,到左右几个坊买些零嘴也好,几个小玩意儿也好。”
远志把手心里的那把松子糖全塞进嘴里,撑得一张嘴鼓囊囊的,像只搬仓鼠。
沈却忍不住笑了,伸手揉揉他发顶:“慢点吃,像什么样子。”
洗漱过后,沈却换了件干净官袍,强打着精神往王爷寝殿里走,却不料他人才走到鲤池旁,那懂手语的新罗婢便迎上前来。
“大人请留步,”
那婢子低声道,“殿下昨夜邀了俞大人来,眼下才刚睡下不久,恐怕要午后才能起,您先请回罢。”
沈却愣了愣,有些无措地点点头,转身便往回走。
他被那人折腾一夜,到现在都没合眼,因此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头脑昏昏沉沉的,心口又苦又闷,溢出一点点酸楚。
他也不大明白心里头这点酸楚从何而起,大抵是从雁王殿下有了第一个床伴开始,那日夜里灯烛摇曳,屋内榻间云雨,而他则候在殿内,与那方床榻不过隔着一扇屏风隔断。
沈却知道他没有任何立场感到难过,他不过是王爷买回府的奴,一个哑巴、一个怪物,他满心希望殿下好,殿下长大了,他该高兴才是。
可他到底不是真的石头,一具肉体凡胎,一颗会跳会动的心,又怎么能做到完全不难过呢?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了,可等到真的看见听见了,沈却依然会觉得恍惚。
但恍惚过后,也就算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殿下,能在他近侧侍奉,这样近地看着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回到兰苼院里,沈却偷偷摸摸地把被林榭弄脏的那方绸帕洗了,他不敢挂在院里晾,便只好借着屋里那盆灰炭的余温慢慢地烘烤。
谁料才烤到半干,沈却便听见了一串急急的脚步声,他回头一望,便瞧见远志手里提着只漆红食盒,急匆匆地往他这边来。
沈却慌忙将那块半干的帕子收回到袖口里去。
远志近来办事沉稳了许多,就是有再着急的事儿,也不敢在内府里横冲直撞地跑来跑去。
他人到了沈却跟前,喘了会儿气,才开口说话:“大人,外头来了个人,好像是来找您的。”
他说着便把那食盒放下了,沈却今日未去晨练,他便到膳房去讨了两张饼,想着要拿回来给沈却垫垫肚子,却没曾想听见外府那儿有动静,小孩儿好奇心重,站着看了会儿热闹,不料这“热闹”
竟和自家大人有关。
沈却一愣,徐思仙已死,他如今在府外哪里还有什么认识的人?
“外府的门子见他穿得那样穷酸,本来提起扫帚要把人赶走的,可他却非说他是您亲阿爷,问他您叫什么,他也答不上来,只说是个哑巴。”
“那些个门子不许他进,他就死赖着不肯走,还嚷嚷着要您出去见他,说您不出去,他今日便不走了。”
沈却人一滞,面上透出几分不可置信来:“他、那人长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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