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案件如同乱麻,赵大人便十分百分的不想和眼前这位纠缠,非常不识好歹的道:“下官不识抬举,身体自己理会得,不劳殿下挂心。”
万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太子殿下不仅不生气,还极为纵容的微微一笑,朗声道:“孤身为太子,能容有大才之人,你带伤查案,心里有火气只管发便是了,孤不会怪你的。
只不过,你伤口发了炎,必须换药,”
说着,他凑到赵煜耳边,“赵大人要是不想让衙役们看热闹,咱俩最好别在这逗闷子。”
耳语一句,赵煜真有点怂了。
他终归还是懂得进退,太子殿下一来确实为了他好,分明就是自己“给脸不要脸”
,二来这人执掌刑部本就是自己的上司,三来……
殿下功夫高的很,若是真打闹起来,赵煜觉得自己讨不得便宜。
冷静来想,他对沈澈的抵触,多半源于前世记忆里过不去的坎儿。
衡量一番,赵大人终于服软道:“下官自己会走,殿下放开吧。”
沈澈非常满意的笑着放开他。
赵煜往厢房走:“殿下尊贵万分,总跟下官纠缠什么,下官会恪尽职守,好好办案的。”
倒换来沈澈轻微一声叹息:“我是担心你玩忽职守吗?上回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信口胡言,是真的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嗯……”
他驻足歪着头,挑拣一番措辞,“就……觉得很熟悉。”
赵煜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继续走,心里道,难不成前世的过往,他也有点滴记忆?
平心而论,他面对沈澈时,是怕的——他不怕太子殿下这个人,而是畏惧自己不受控制的内心。
一朝被蛇咬却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因为赵煜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表面上,他淡泊,好像对什么都不大在乎,名望、仕途,通通不入眼。
但其实,他很慢热。
越是如他这样看似满不在乎的人,真的用起心来,心意会深沉得像汪洋,稍不留神,就连自己都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坠入海底。
就如上辈子,沈澈表现得比他主动从容得多,一直是沈澈追着他、逗着他,但实际上他对沈澈的在乎绝不比对方少。
否则当年宫廷内乱,那人对他背刺一剑,带着他隐居坊间,二人三载共处,赵煜有无数次机会,报这一剑之仇,可到头来终归是下不去手。
当时他就明白,他和沈澈之间夹杂的不是仇恨,而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世事纷扰、立场对峙。
他们是困在两个世界的人,却渴望亲密无间,终归会化作泡影。
那种磨心熬肝的痛他记忆犹新,这辈子,赵煜怕了,不想再来一次。
赵大人任心里七上八下、任沈澈把他指使到椅子上,重新清洁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