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堂法导课,盛淮南和张明瑞刚进门就被师兄叫了过去。
坐在第三排听师兄闲扯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临近上课前回头去看左上角的角落,洛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趴在桌子上面补眠。
她穿了宽松的白色毛衣,硕大的帽子半盖在头上,帽檐上一圈米色的绒毛把她温柔地包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小片黑色的头发和光洁的额头,好像一只过冬的小动物。
余光看到坐在师兄左边的张明瑞也在回头看。
那天洛枳的室友面无表情地走向他,问,请问你是盛淮南吧,把行李箱给我,谢谢你。
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戈壁的女友,他记得自己见过她。
对方有意无意地告诉他洛枳病还没有好,之前幸亏有一个男生天天中午晚上给她送饭。
那种别有用心的埋怨和炫耀,暗含着打抱不平的姐妹义气。
盛淮南想着,不自觉地笑起来,过了几秒钟,笑容又一分一分淡下来。
他时常问自己,这样算不算有恃无恐。
因为他确定,因为对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其实真正让他念念不忘的并不是她那句表白,而是她的背影。
不是丢下一句“滚开离我远点”
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离开的背影,而是在此之前他跟了一路的那个不远不近的背影。
那天深夜,她在高楼洒下的白色灯光下站了很久,哭到哽咽,却不擦眼泪,只是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流进领口。
似乎现在一闭上眼睛,仍然能看到她孤单的背影穿梭在忽明忽暗的橙色路灯下,而跟在背后的他只是徒劳地垂下双手。
原本看到她哭,他印证了自己的推断——她心里有鬼。
就算洛枳是个敏感细腻的女孩,至少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他的行为最多只会让她摸不着头脑,怎么会让她反应如此强烈,哭得好像要融化一样?
他想,他的试探,还是有了结果的。
或者说原本就不需要试探什么,他应该笃定于真相,换句话说,笃定于说出真相的那个人。
天知道为什么他要自己去证实。
不过结果不出所料,洛枳扔给他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机智有余,仍有那么一丝悲哀的恼羞成怒被他捕捉到。
他想,这些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并没有成竹在胸真相大白的踏实感?他应该觉得快意,应该当场质问个明白,讨回公道。
然而为什么会在跟踪她的那漫长的一路上控制不住地感觉到愧疚和心疼?
更愚蠢的是,他竟然稀里糊涂地想跟她缓和关系。
盛淮南,你疯了吧。
你竟然莫名地相信她。
圣诞节那天,他站在喧闹的课堂里面,站在她经常坐的最后一排,身边是热闹的人间,她的声音在耳边的电话里清清冷冷地响着,却好像从鬼域传来,不真实得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也许她心里有鬼,但是,好像不是他要抓的那一只。
教授走上讲台,拿起话筒开始讲话。
他看到洛枳缓缓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朝讲台方向望过来,于是也把头扭回来,却突然隔着师兄和张明瑞对上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一下,反而尴尬到不行。
洛枳在笔记本上匆匆记下老师说的期末考试的时间地点和复习范围,然后在大家纷纷站起来收东西的瞬间抓起书包和大衣冲出后门。
今天是31号,明天是新年。
朱颜问她愿不愿意去她家住一晚上,她原本要一口答应,如果不是百丽之前神情落寞地问她,“洛枳,可不可以陪我去参加学生会的跨年酒会?”
她错愕,“你什么时候加入学生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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