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生怕江耀再次在她眼皮底下消失。
这也是一种创伤后反应。
当初她只不过一眼没看住,儿子就在自家院子里消失,这对徐静娴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就像真的有蜗牛在他身上爬过一样……有时候早上我去叫他起床,会看到他脸上,睫毛上,沾着一些干涸的粘液。
还有衣服上,枕头上也有……可是这怎么可能……我们家里不可能有蜗牛的啊……”
徐静娴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近乎神经质地喃喃,“我已经把所有门窗都关起来了……家里的阿姨也已经把所有角落打扫过,不可能有蜗牛的啊……怎么还会有呢……”
——这已经有些过度自责下的强迫表现了。
温岭西在内心冷静地判断,并且作出了专业的反应。
他先将徐静娴的情绪安抚好,然后带江耀去做了进一步检查。
在他们精神卫生中心,有针对精神病患做的一系列专业量表和检查。
这些都是在普通综合医院里做不到的。
为了不让徐静娴的焦虑进一步加重,温岭西把她托付给自己的助理,打算等全套检查做完以后再给她一个交代。
然而最终的结论还是令人困惑。
江耀的状况,甚至比之前几次复诊时还要好。
他的孤独症在好转,社交能力也逐步提升——正如温岭西最开始和他单独交谈时所得出的结论一样,江耀神隐归来后产生的那个副人格,正在帮助他从孤独症的玻璃罩子中走出来。
一圈检查做完,当温岭西把江耀带回诊室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等候的徐静娴,再次如惊弓之鸟般地跳了起来。
“怎么样?”
徐静娴几乎一刻都等不及,她伸手将儿子拉到身边,仿佛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即便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可怕的天敌,她仍然反射性地想把儿子护在身边。
这样的过度保护反应,让温岭西心中的猜测愈发得到证实。
……恐怕,这一次,出问题的不是江耀。
而是徐静娴自己。
温岭西暗叹一口气,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
他决定顺着徐静娴的话聊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出把这位退役芭蕾舞者变得如此失态的原因。
“您说的那个粘液,有送去医院……或者实验室化验过吗?”
温岭西知道江耀的父母人缘很广,在各行各业都认识不少朋友,“确定是蜗牛的粘液吗?”
“没有……没有办法……”
徐静娴的眼神变得茫然,她缓缓摇着头,“那个粘液很快就会干涸消失,特别是在阳光下。
所以无论是用棉签擦拭,还是直接把他的衣服枕头送过去,都没有办法检验……他们什么都检测不到。”
果然,在来到精神卫生中心之前,徐静娴已经尝试过了一切办法。
温岭西想了想,又问:“那您有没有试过让他换个地方睡觉呢?比如,在干净的客房里,或者是外面的宾馆……”
“我试过了,我都试过了……”
徐静娴的语速忽然变快,她不断地摇着头,慌张而惶恐地喋喋不休,“不管我让他睡在哪里,蜗牛都会来……我甚至试过整夜整夜地开着灯,陪着他,可是我每次都会撑不住睡过去……我喝咖啡冲冷水澡甚至掐自己都没有用,我每次都会睡过去……摄像机里也什么都没有……那只蜗牛是隐形的,可是它很大很大很大……”
这是很明显的精神崩溃迹象。
“江太太?江太太!”
温岭西心里一跳,连忙安抚徐静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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