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是延续二老的生命。
可如果今天这一幕他们在现场,是会骂他自私祸害别人姑娘该孤老呢,还是会为他说话,说——我儿子其实虽然自私了些拖姑娘下水,但他其实不是一个坏人,请你原谅他,他会努力活,不会轻易死,虽然有风险,但也有希望,也许他能寿终正寝呢?
可他们不在了,化成了无知无觉的骨灰。
姜湖的母亲也没有义务谅解他、包容他、把女儿给他陪他冒这场险。
是他错在先。
瞿蔺四肢百骸灌入不属于这季节的冰冷,这凉一点点往他心里爬,往他脊背上蹿。
有太多的话无从开口。
瞿蔺慢慢站起身。
他担心他说什么,都会引来程佩不满。
而程佩的不喜,就是他给姜湖惹麻烦。
他已经愧对于她,并不想给她添任何麻烦。
但他似乎没有办法不给她惹麻烦。
程佩望着他。
程佩的意思是要他离开,瞿蔺知道得给她答复。
有些话虽然无耻,但他无法沉默到底,也无法在到了如今这地步时再向在贝松时那样离开。
瞿蔺说:“阿姨,我很抱歉。”
最无能为力的五个字。
程佩冷笑了声:“只有这个?”
瞿蔺随后在她面前弯下挺直的腰背,一个工整的九十度角。
他弯得深,没有即刻起身。
就好像那些幡然悔悟的被判刑的囚徒,日后向受害者家属道歉。
程佩并不想要这种道歉,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瞿蔺坚定的嗓音:“不得您的喜欢,我很抱歉,对不起您。
觊觎您的女儿,我就有让您喜欢,逗您笑,处理好和您之间关系的义务,可我没有做到,我很抱歉。
但以后只有她甩我,没有我离开她。
您的要求我现在做不到。”
当初在贝松那辆车里渐渐变小的那个姜湖近在眼前,他不会先离开她,再一次离开。
瞿蔺弯下的腰背仍旧没有直起。
没有我离开她……程佩听了这几个字,却没有动容,只是冷静反问:“先走一步,死呢,这就不算是离开吗?”
瞿蔺躬下的背轻颤。
他慢慢直起身,视线内程佩蹙起的细眉像把刀割在他身上。
瞿蔺脸白如纸,他只得重复:“我很抱歉。”
声音里清朗没了,只余低沉:“等她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才是结束。
到时候,才能如您所愿。”
程佩:“你离开,未来会出现比你更适合她的人,你想要这时间长到她非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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