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卓沉默很久,把剩了半截的烟在亭柱上一碾,“所以你打算把这责任一人担下来?”
孟遥紧紧抿着唇,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丁卓看着她,目光沉沉,“如果非要把曼真出事的责任往身上揽,那咱俩都得负责,一个也跑不掉。”
每一次,他全身武装而来,却都溃败而返。
他不怕任何外界的阻力,流言满世界乱窜,也够不上他的一个衣角。
可孟遥说得很对,他与她一样,独独承受不了的,是从心里放出的暗箭。
丁卓向前一步,一把捉着她的手臂,将她抱入怀中,紧紧按住。
孟遥身体一僵,过了片刻,伸手闭眼,也环抱住他。
两个人,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把对方深深嵌入自己的骨骼,这样也算是得到了一个永不分开的理由。
短短三四个月,像是浮在云端一样的不真实。
两艘落难的船,夜雾之中,茫茫大海相遇。
他们到了一座孤岛,以茅草为庐,甘露果腹……欺骗自己这儿就是未来的安居之所。
夜里听到涛声,却都清醒着,着不了陆,这儿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家。
互相麻痹,互相安慰,互相把对方当做自己的避难之所。
就是不肯有一刻真正正视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正视自己心里从未有一刻消散过的自责。
——屋子里有头大象,可他们都视而不见。
孟遥手指紧攥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丁卓不说话,用像是要把她折断的力道,狠狠地掐着她的腰。
他抬手,大拇指贴在她的鬓边,把她头抬起来,像要把她满是泪水的双眼,深深印进自己的心里。
他低头吻下。
两个人,奋力地追逐索取。
可只有清清楚楚的冷与苦涩。
浪涛遮天,冲上孤岛的岸——这里,已经不是家了。
风摇不停,世界在连绵不绝的雨声之中,一点一点塌陷。
他们相拥着,久久没有放开,像是要把余生的最漫长的时光,都浪掷在此刻。
过了很久,丁卓稍稍松开,轻轻握着她的手,“……回去别沾水,按时上药。
以后走路注意点,别总是受伤。”
他想到那天从落云湖载她去医院挂急诊……渐而所有记忆纷至沓来。
他们一起看曼真的画展,隔着半米的距离,斜后方有一道窗,窗外雨声细微。
她在江滩旁,放飞了一盏孔明灯,仰头看去的身影,像是与世隔绝。
她把伞递给他,交接的时候,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他们在雨声中走了一段,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他站在车里看她的背影,风衣下摆被风拂起一角,她撑在手里的黑伞,被灯光渲染成一种浅黄的色调。
在微妙的焦灼之中,彼此不动声色的试探;医院大门口,她微微颤动的瘦弱的肩膀,他难以言明的冲动。
难以克制的拥抱,亲吻,承诺……
最后,他想到不久之前,她在他身下,那样用力地把他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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