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
陈慕山咳了一声,“我只是想找个能睡着觉的地方而已,这个地方也不错,毕竟是你给我找的。”
“你可以拒绝我。”
陈慕山摇头,“我拒绝不了。”
易秋没有说话,陈慕山却笑了笑。
“放心,要不了个把月,肯定当上这儿的红牌技师,小秋,以后来了,记得点我。”
他说到最后,挑起嘴角,朝着易秋“汪”
了一声。
“别发疯。”
她虽然在抗拒,但语气却依旧平稳。
陈慕山低头拍了拍后颈,“行。”
说完朝后躺下,看着上铺的床板,“等你走了,我就不疯了。”
他刚一说完,易秋就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到走廊上,又听见身后的人追问:“你什么时候带我看看你养的狗。”
易秋没有回答,甚至加快了脚步。
一夜大雨滂沱。
陈慕山裹着吴经理借给他的毛毯,躺在没有床单的棕垫上,然而他根本没有睡着,后半夜,他从下铺睡到上铺,又从上铺睡到下铺,最后,躺在易秋坐过地方。
然而人身上的味道,根本不可能如此潦草地留存在一个非密闭的空间,而人对气味没有想象能力,陈慕山记得起易秋的一切,唯独想不起她身上的味道。
他就这么睁着眼养神,养到了东方既白。
陈慕山住的这栋两层房是老玻璃厂的旧宿舍改建的。
国营企业改革的时候,玻璃厂迁址,工人散了以后,厂里就把以前的宿舍对外租赁,尤曼灵租了二层的十个房间,给手里无处落脚的员工住,至于楼下一层,还租住着不少从出阳山区下来务工的人,大多是年轻的夫妻,有的还带着孩子。
玉窝就是这样,越穷的人起得越早,不到六点,楼下的女人就起来做早饭了,楼里没有燃气灶,前几年还在烧蜂窝煤,后来县里的环保部门开展环境整顿,全县禁止使用任何柴火,散煤和煤制品,女人才烧起了液化气,平时器罐和锅炉都摆在外头,久而久之,周围起早的住户也拿钱来搭火,女人索性摆起了早餐摊子。
陈慕山身上只有昨天易秋给他的两个钢镚,装在衣兜里,每走一步都叮当响。
他走到气罐前问女人:“包子多少钱一个。”
“肉的一块,菜的五毛。”
陈慕山捏着手里的钢镚,“来个菜的。”
女人揭开蒸笼盖子,热腾腾的白气带着一点荤油的腥味冒出来,他突然后悔了。
“等一下。”
女人举着盖子,“咋?”
“来个肉的。”
肉的就是香。
陈慕山咬着包子去大江南上班。
大堂开着所有的灯,保洁正在做卫生。
吴经理站在楼梯口冲陈慕山招手,“你来,给你介绍一下你师傅。”
陈慕山一侧头,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穿着制服站在吴经理身后,头上包着一块纱布。
“刘艳琴,我们这儿的金牌技师。”
刘艳琴有点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一个坐在沙发区写作业的孩子身上。
“这个是新来的学徒,陈慕山,你们先认识一下,从今天开始,他就交给你带了,尤姐的意思是,给他十天的时间上手,在这十天之内,除了给客人洗脚之外,不要让他单独给客人做。”
刘艳琴点头答应,“晓得了。”
吴经理又指着楼上楼下,敷衍地交代了几句大江南内部的基本格局,拍手召集员工过来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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