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没听懂,露出不赞同的表情:“直系亲属都行,或者结婚了的话就叫你老公……”
“没结婚。”
孙聆雪平静依旧,“直系亲属都不在了。”
医生沉默了,又去看报告,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新东西。
孙聆雪开口:“是严重心衰吗?国内前三的心外科我都去过了,都说我的心电图和濒死之人差不多,还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就是个奇迹。”
医生沉默了一下,说:“既然你也清楚情况,那我就直说了,你这情况必须住院,但……”
“但不一定治得好,运气好也就再维持两年,对吗?”
孙聆雪问。
医生斟酌道:“保持良好心态是最重要的。
也不是没有奇迹发生,还是该积极治疗……”
“存款不够。”
孙聆雪笑笑,“我这个月拿毕业证,没了学生医保,身体这样也很难找工作,那就也没有单位给我买医保,”
她语气很平静,反而医生难受起来,踌躇道:“医院也能帮忙筹款……”
“不了,我也没什么牵挂,钱可以留给更需要的人。
谢谢老师。”
孙聆雪拿回报告,离开了诊室,轻轻关上了门。
她安静地走着,神情有些恍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习惯性地从包里掏出一包薄荷口味的烟,才要抽一根出来,动作又顿住。
万一就是抽烟才生病的呢?其实她抽得不多,压力实在大才会悄悄吸一根,可这谁说得准,她倒霉起来自己都怕。
看着晦气,还是扔了吧。
想到这里,她走到垃圾桶边,扔掉了烟和打火机。
刚扔,她又忍不住想:啧,真应该去前男友家里点一根,把他家给扬了。
要是她没生病,高低要闹一场出口气——光脚的我怕你穿鞋的?——可现在她没那个心情。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什么,拿出钱包,从夹层里翻出一张照片。
旧年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有青涩的笑脸,照片背后还写了一行字,有两个人的落款。
孙聆雪看一眼正面,翻过来看一眼背面,然后动手将照片细细撕碎,一把全扔进垃圾桶。
丢东西丢上了瘾,她干脆把报告单也拿出来撕碎扔掉。
挽回不了的感情和治不好的病都该彻底扔掉,免得阴魂不散惹人烦恼。
好,结束。
走出医院大门,雨声和水汽迎面而来。
今年雨季反常,五月开始就没怎么见过晴天。
到处都湿漉漉的,每天都能听说低地被淹的新闻。
不光是云亭市,孙聆雪这两周去了三个城市,哪里都下雨,航班总延误。
她不喜欢下雨,雨水总像厄运的先兆。
可此时此刻,她望着雨水,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清爽之感,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场雨,甚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想直接走进雨里。
没错,她想走进雨里——她渴望走进雨里,渴望像一株植物扎根泥土,将枝叶伸展朝天,尽情吸收雨水,生长、生长、生长,直到将天地全部占满又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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