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抖起来,像门外摇晃的栾树叶影,风停了,仍然止不住细密的颤动。
钟漱石以为她害怕,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来回地动。
他说,“好好好,我另想别的办法,没关系。”
左不过是老爷子要冲他发难。
也许,鬼胎蛇心的谭家,还会揪住他的短,说他是管闲事抖威风,毁了素来中正的名声,叫他成个罪人。
钟漱石站起来,他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如旧,“还没吃饭吧,我去安排。”
他刚要转身,忽然手掌被人双手握住,是孟葭。
她仰着头,“不用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可以是钟先生的人。”
这话说的苍白如纸,但细细品,红尘勘破里,又有一点自甘的坚定。
本来她的命也是钟先生救的。
孟葭想,如果这样,就能堵住悠悠之口,保住她的学业,也不叫钟先生作难,她愿意。
孟葭的声音依然清脆明亮,碧盏浮冰般的响动,传到他耳中的时候,竟乱成一大片无章无序的心跳。
钟漱石承认,他脑子里有那么一刻的念头,就当个胜之不武的小人,在孟葭陷入倒悬之困的时候。
反正他也从不以正人君子自居。
当君子太累,当了一个钟头、一整天、一个月,就要被架在高处一辈子。
否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敞开衣襟,明白的告诉众人,不要对我抱期望。
钟漱石侧身对着孟葭,有灯光阴影遮挡,孟葭审视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见,他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
他把手抽出来,转而握住她,“不要冲动,你还是再想想。”
是规劝她,更是自悟自省。
钟漱石走到中岛台,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饱满的喉结上下滚动。
孟葭从手腕上拿下皮筋,她把头发绑起来,站起来,慢慢走到水池边。
她洗了把脸,抽了纸巾擦干,走向笼罩在灯光下,面容深影浓廓的钟先生。
清水里涤荡过的脸颊,水滴还挂落在她的鬓边,要掉不掉的,一双眼睛浓而清亮,像釉色极佳的白瓷瓶,莹润玉泽的瓶身上,没有枝枝蔓蔓的工画,是那种不加一项赘笔的漂亮。
钟漱石喉头紧绷着,很细微的咽动,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他蹙了下眉,一句要做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呼吸已满是那股清雅的芙蕖香。
孟葭用力垫起脚,她主动吻上他,技法生疏得要命。
钟漱石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孟葭顺杆而上,两条腿缠在了他腰间。
他把她放到台上,柔黄的光影里,她闭了眼,全凭着感觉舔舐他的唇。
因为不得其要,反而生出杂乱的痒。
钟漱石折过她的后脑,微微张开嘴,反制住她的唇舌,难耐地搅弄着,吻出一阵密密的水声。
他的吻压到她下颌上,又吮弄住耳垂,嗓音很哑,“帮我摘一下眼镜。”
孟葭睁开眼,一双眸子水润润的,拈住镜腿取了下来。
她也去吻他的侧脸,湿湿的嘴唇,碰到他的耳软骨,“钟先生,我现在就可以。”
钟漱石浑身上下的燥热,一下子屏息住,他气息略微不平的,“大晚上的,就这么考验老同志啊?”
原来吻他是为了这个,她吻他,含了近乎献祭的意味。
孟葭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歪倒在他的肩头,“我是说认真的。”
钟漱石双手撑着中岛台,孟葭就坐在上边,他说,“那你可想好了。”
她强撑着一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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