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连绵,从年三十便开始下的雨雪一直绵延至二月初,下下停停,阴云罩了整片天空,偶尔漏出云层的阳光仿佛苟延残喘,就这样过到了两月底,终究是酿成了灾。
“王爷今日不去上朝吗”
外头的天阴得不见天日,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天蒙蒙亮时才停,院中积雪堆得高高的,几个婆子挥舞着笤帚尽力将院中的路清出来。
姜毓裹了厚厚的大氅从卧房走到隔壁的小房,才打起帘子,便听里头传来几声琴音,是在调弦。
祁衡盘腿坐在榻上,膝上搁着琴,低着脖子调弄着“这种日子,有户部的人在宫里就好,我过去也是干站着,才不费那功夫。”
天还很早,外头没什么亮光,不过这样的天儿就算是到了午时,外头也没什么光透进来。
姜毓扶着翠袖的手缓缓朝祁衡身旁走去。
祁衡从琴里抬眼了一眼姜毓,月份已经很大了,肚子也跟着大,可姜毓的人却未见跟着丰满,像是捆了一颗大球在身上,又裹着厚厚冬日的衣裳,走起路来着格外费劲。
眼着姜毓已经走到近前了,祁衡伸出手让姜毓抓着,像是栏杆把手,让她好借力坐下,一面吩咐丫鬟,“把屋里的灯都点了,炉子再烧旺一些。”
“屋子里冷,你一会儿再脱衣裳。”
祁衡将桌上搁着的手炉推给姜毓,“捧着,别冻了。
今儿怎么起这么早孩子又闹你了”
“没有。”
姜毓的唇角勾了勾,伸手抚上自己高挺出来的肚子,“醒来睡不着了,自然就起了。”
姜毓捧了祁衡的手炉在手中,“外头雪成了灾,不知又冻要死饿死多少人,穆王妃素来心善,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筹措了衣裳粮食救济百姓了。
我们之间的交情,就算我人不在,也该出些力,咱们王府的仓里也积了些米粮,一会儿让人送些过去吧。”
祁衡闻言,笑了笑,“这事情可不劳咱们操心,自有人做妥帖。”
姜毓的眼中有疑惑,“王爷此话何意”
祁衡道“去年老六往令州赈灾的时候,老五那大批的米粮就先一步到了令州,这事儿你和穆王妃在一块儿的时候肯定听过对吧。”
姜毓点了点头,那个时候虽然有朝廷派了穆王下令州赈灾,可把持户部的还是崔氏,赈灾的米粮说是有多少万石,但实际上穆王能拿到手和调动来的不够一半,赈灾都是紧巴巴地赈,而反观冀王那里却是出手阔绰,比起穆王简直慷慨非常,两个人邻着赈济灾民,高下立判,当时民间便给冀王扣上了贤王的帽子,就连皇帝那里都给了冀王嘉奖。
“既然是贤王,令州那么远都要筹措了粮草过去,那这回就在门口的天灾,你觉得老五会袖手旁观吗”
祁衡的唇角勾着,眼中亦好似含着几分笑意,只有嗓音幽幽凉凉。
姜毓只着,便觉出了几分不寻常,迟疑着问道
“冀王殿下又自己帮朝廷赈灾了”
“半个月前起,那粥棚就沿着城墙搭了一圈儿,棉衣也已经赶出了几百上前件,城里外的百姓是不用愁喽。”
祁衡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喟叹,又带着几分轻嘲,“老五这么卖力做事,自然也没有别人插得上手的地方了。”
姜毓的眼睫微垂,粥棚沿着城墙搭了一圈她是没见过的,但想祁衡嘲讽冀王,难免也加了几分夸大,只是这无论怎么说,以单人之力赶上朝廷赈灾,穆王府手握南边的金源,怕也没有这么财大气粗,或者也不敢这么财大气粗。
“冀王府的家底何时这般殷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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