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摆了摆手,叹道:“我这一把年纪,就盼着沈家一日比一日好,别的,却是没有什么想头了。”
她的公公是开国功臣,太祖、太宗两朝的三司使,她的儿子得封伯爵,她的女儿是当今太后,这百年来,沈家已然达到了赵国王朝权利的顶峰,但是,自古就有盛极而衰的道理,特别是当年,先帝让那个孩子养在沈家,多年以来,一直是她心口的一根刺。
莫氏一直希望,在她有生之年,拔掉这根刺,看着皇上立下皇储。
沈仁朴见母亲这般,也没有多劝,怏怏地从荣恩堂出来,心里到底忧心着长子令毅在汾州的情况。
***
沈枢相大婚以后,汴京城里又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丹国贵女萧蓁儿被许给了景阳侯府小世子为世子妃,二是,丹国的东罗郡主被许给了大皇子为侧妃,正妃是杨国公府上的嫡幼女杨幼榕。
汴京城都在盛传,杨惠妃已然是陛下跟下的第一宠妃,想来晋封为皇贵妃的日子,也不远了。
大皇子的府邸定在了前肃王府的旧址上头,将作监已经开始着手修葺,大约半年便可完工。
皇后一边喂着鸟,一边听着身边的翠微说这些消息的时候,面皮都不动一下子,倒是翠微姑姑有些紧张,说完就立在了一旁,眼睛也不敢乱动。
半晌才听皇后娘娘道:“杨穗儿那小浪蹄子,这些日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翠微笑道:“眼下娘娘不是正在着手选秀的事儿,不然从那些小娘子里,再选些,宫里添些新颜色,皇上许是会喜欢。”
皇后摇了摇头道:“此事,你看着办便是,除了贤妃和惠妃属意的,其他的那些小娘子,你只挑那些愿意入宫的,旁的,也莫勉强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还和先前提起杨惠妃的时候,别无二致,只是,这里头的宽容,倒是让跟随皇后娘娘多年的翠微姑姑微愕。
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忽地抬了头,对着翠微露出了一个娇俏的笑容,“怎地,是不是一下子不认识你家主子了?”
翠微头皮一僵,“奴,奴婢不敢!”
皇后脱下了尾指上的护甲,扔在了地上,一双重台高履轻轻地踩上去,一点点地碾压,声音有些飘渺地道:“每当这时候,就教本宫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来。”
翠微知道她说的是,当年给太子选太子妃的事。
皇后娘娘当年属意的夫君人选,一直都是张子瞻。
只是,圣旨一下,却是由不得她拒绝了。
翠微愣神的片刻功夫,偶然脱离皇后这个尊贵的枷锁的杜婉词,很快就恢复了惯有的雍容华贵和阴冷,望着笼子里的鸟,淡漠地道:“听说大皇子近来身子不好,让御膳房里炖两只鸽子,给他送去。”
翠微点头应下,又回道:“娘娘,广元寺那边还是没有打探出消息来,这一回跟去的是陈太医和小孙太医,我们的人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皇后眼里笼了一层阴影,“贵妃素来受不住束缚,总有偷偷下山的时候,你继续让人守在山脚下,另外,陈太医和小孙太医的家人可找到了?”
翠微摇头,“也是奇怪,这两家子人,倒像是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左邻右舍和亲友,竟无一人知道去处。”
“太后娘娘布的局,自然不会轻易让人找到漏洞。”
只是,杜婉词也不知道,究竟太后几人藏着什么秘密?
与太后相谋了二十年棋面的杜婉词,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什么为国祈福,这个借口,她自己都用烂了,也难得太后娘娘不嫌弃。
杜婉词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翠微道:“东罗郡主那边,你让人好生打点,眼下杜恒言不在汴京城,倒是个好时机。”
翠微再次应下,暗暗想着,看来皇后娘娘拉拢大皇子的心是越发坚定了。
被皇后娘娘惦记的东罗郡主眼下正在沈府里头,和顾言倾在一处喝着茶。
沈溪石和顾言倾第三日回门过后,杜氏便带着仆从走了,偌大的一个林府又只剩了原些看家的人。
萧蓁儿和东罗郡主都没有了可串门的地方,倒时常来沈府找顾言倾。
今儿外头阳光明媚,隐隐有些燥热,言倾正让荔儿带着女使们从库房里挑了好几批纱布和绮缎来准备做几顶蚊帐,和萧蓁儿、东罗郡主商量着做什么样式的。
藿儿来上茶的时候,忽地想起来一早就嚷嚷着有蚊虫的景小世子,笑道:“以前景小世子,也是见天儿往这里跑来见枢相的,这几日倒没了影子。”
顾言倾微微瞪了藿儿一眼,藿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儿。
她竟忘了,景小世子不来,怕是避着萧蓁儿的。
萧蓁儿倒也不恼,一边小口地吃着梨子,一边笑呵呵地道:“左右赵国的皇上都下了赐婚的旨意,他还能跑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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