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未想到他会说的如此不加掩饰,捏紧拳,哑声道:“你真的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李儋元点了点头,交叠起两袖,摆出个恭敬的态度道:“还望皇叔成全。”
面前的少年一派光风霁月,他所诉说的感情,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倒衬得他以往那些心思变得阴暗而可笑,李徽涌上股绝望感,按着胸口猛咳了几声,然后冷冷道:“我没资格成全你们,她爱嫁谁就嫁谁吧。”
李儋元笑了起来,替李徽斟了杯茶递过去,弯腰继续道:“侄儿还想求皇叔帮我一件事?”
李徽根本不想看他,将茶盖重重往杯沿一磕,抿紧唇一言不发。
李儋元叹了口气:“皇叔今日特意请来官媒,还带了这么多聘礼送来,若是空手而归,对外面那些人总得有个交代。
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对他们说是代侄儿求亲下聘,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传出去,还算是一段佳话。”
饶是李徽再好的忍耐力,这时也气得眯起眼,冷笑出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好皇侄,你们合伙摆了我一道,最后还让我给你们做媒,连聘礼都省了。
到时候皇兄问起,还可以拿我挡在前面。”
李儋元忍住笑,对他又行一礼道:“事到如今,这便是最圆满的解决法子。
皇叔也不想看我被父皇猜忌,断了您的路吧。”
第74章
那天宣武侯府的寿宴,原本被莫名留在正厅里的宾客,正是酒酣耳热、猜测连连。
能坐在这儿的,谁不是多年的狐狸,大概也猜出是婚事出了岔子。
因为是豫王出面相邀,有那些原本指望他看上自家闺女的,忍不住咂摸着嘴窃笑,等着看谢侯爷出丑。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剧情峰回路转。
豫王和谢侯爷一起回来,然后以主人姿态向宾客敬酒,筵席上的众人暗自交换着眼色,那句恭喜都快喊出口,豫王却把手一按,“实不相瞒,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想代我那皇侄向谢侯爷求亲。”
这剧情走势就有些奇特了:皇侄?哪个皇侄?如果是皇子应当让成帝下旨赐婚,怎么会由豫王越俎代庖。
豫王叹了口气,饱含深情地讲出个故事。
大约是一位皇室少年,因为几年前的相识,恋上了侯府嫡女,但因为自己的病,始终隐忍不愿耽误她,不敢让今上赐婚,只与她如同兄长般书信往来。
而那位女子,明明对他情根深种,却碍于颜面不敢明说。
他这个做皇叔的看在眼里,不忍一对有情人就此耽误,又怕三皇子会临阵退缩,干脆直接以他的名义来侯府提亲,再请来诸位公卿见证。
若是谢侯爷同意,一对小儿女也没有异议,再请太常寺卿撰写奏章,求成帝准下这桩婚事。
李徽这个人平时最善演,腹内又有文采,因此把这番话说得真挚动人,令听者无不扼腕信服,交口称赞豫王实在不负儒王之名,为皇侄的终生大事用心至此。
豫王听着这些称赞,也不知是何滋味,在袖中捏紧了拳头,强行挂上笑容对谢侯爷道:“请谢小姐和三殿下出来吧。”
然后,他看见李儋元领着重新换衣梳洗的安岚走进来,满场宾客全部站起行礼,大声祝贺这一对璧人。
他后退两步,走到烛火外的阴影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团热闹,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冷笑。
接下来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成帝虽然对李儋元一直瞒着他有心上人颇为不满,可看着一向觉得亏欠的儿子,跪着向自己诉说这长达数年的暗念心事,还有求而不得的挣扎,顿时也心软下来。
再想想那谢家小姐虽然家世一般,但好歹挂了个侯府嫡女的头衔,而且他曾在赏花宴上见过她一次,确实是样貌、智慧都十分出挑,难怪能得到儿子的爱慕。
既然娶徐家小姐、钟家小姐都会惹得那群人不满,不如就这样成全皇儿的心愿,毕竟他能如愿以偿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多了。
想到此处,成帝的心抽痛一瞬,连忙让李儋元站起,又瞥着随他一同来的豫王,语带埋怨道:“你啊,就不该瞒着我。
无端端弄出这么多事来,难道我皇儿想要的婚事,我会不同意吗?”
豫王低头一笑:“三皇侄就是事事太为陛下着想,见您刚为他推拒了一门婚事,怕会让天子失信于人,于是宁愿隐忍,也不想心里的人说出来。
更不敢让您下旨赐婚。
幸好我有次在国子监,无意中见到他写给谢家小姐的信,这才追问出整件事。”
他叹了口气道:“三皇侄情深若此,却坚持以孝道忠心为先,实在是皇兄之幸啊。”
李儋元的眼皮跳了跳,对皇叔天花乱坠的言辞功夫很是佩服。
可面上还是做出谦卑的表情,笑着道:“哪里像皇叔说的那样,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成帝一拊掌,心情似乎很好:“好一个随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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